顏煙越是看,心口越發酸。
天才常會不幸。
但他從未想過段司宇不幸。
他一直以為,遠星生來就在天上,天生矚目受人仰望,順遂而不會痛苦。
可段司宇只是懸在高空的孤島,被斷掉溝通的橋梁,以滿身刺自我保護。
所以段司宇才會說,除了他,無法理解任何人,也無人能理解自己。
在他計劃尋死的時間里,段司宇在高頻疏導,并準備專輯與演唱會。
那晚他罵那些話,只為讓對方離開,可段司宇全部聽進去,主動去做疏導,想著改變挽留他。
死纏爛打,主動改變,專輯演唱會,術后照顧。
樁樁件件,都是為他。
鼻尖發酸。
顏煙靠在窗邊,閉著眼睛平復,不讓情緒過于起伏。可他不是癡呆,罵過的話,他記得很清楚。
不多時,段司宇離開廚房,回來就看見顏煙靠在窗
邊,似很頹靡。
段司宇疾步走近,“怎么了”
語氣驚慌。
顏煙一睜眼,對上擔憂的視線,再無法自控,主動摟住段司宇,“對不起。”
段司宇抬手回抱,只是輕摟,小心到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為什么道歉”
“我那晚說的是假話,只是想趕你走,我不討厭你”顏煙放低聲音,“我喜歡你。”
從未有過的坦誠。
顏煙親口承認喜歡。
上一次在何時,段司宇記不清,因為就算戀愛時,顏煙也不常說喜歡,多以行動表達。
我喜歡你。
就四個字,再簡單不過,卻像學生時期的青澀告白,讓人耳朵發燙。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如同冬日的煙火,呲地一聲點火,引燃藏于貧瘠之下的亢奮,靈光四起,如迸裂的火星。
段司宇起身,“陪我去工作室。”
雖猝不及防,顏煙仍松了手,跟著走。
工作室已恢復原樣,住院期間,周瀾將在西島的東西收好,全部搬回。
工作室里僅有一張工學椅,顏煙本想站著,但段司宇不由分說將他一拉,落坐到自己身前,錮在懷里。
兩人蜷于一張椅子,不免擁擠。
電腦是開機狀態,常年待機,頁面停在編曲軟件上。
段司宇要做什么,顏煙看不懂,只勉強分辨出對方重建了工程,手指在idi鍵盤上隨意摁,做了些調整,便被段司宇戴上耳機。
主鋼琴聲,附以幾種夢幻音色,不到三分鐘,由簡到繁,在最高點戛然而止,極富畫面感。
耳機摘下。
段司宇見他失神,湊近問“在想什么”
耳畔微麻。
顏煙回神,解釋“我高中時,寢室樓下的銀杏樹。”
“為什么”
“一開始像春天復蘇,而后夏日結果,最盛大時在秋日,在冬天來臨前,戛然而止,一夜消失。”
段司宇挑眉反問,“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顏煙搖頭,剛才靈光的聯想已是極限,段司宇從前給他聽的很多deo,他通常只能聽個響。
“我在想”段司宇覆在他耳畔,“荔枝桃桃。”
尾音帶著低笑。
荔枝桃桃。
他人生中的尷尬之最,夜半想起來時,都恨不得就此抹除。
顏煙一霎紅了耳朵,側頭抿唇不語,相當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