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怔站在原地,瞳孔微張,猶如無法接受的傻了一般。
疾風吹動樹木殘枝,整個暗鏡院悄無聲息,掃雪的小廝不敢動作。
昨日董寒玉說到此事,齊玉整夜無眠,不知如何去說,料不及消息傳的如此快,今日就貼了告示。
世間男子哪有不想封侯拜相的,因入贅切斷了季子漠科舉之路,他應當恨不得手刃他吧
屋檐下,齊玉臉色煞白,渾身僵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難以呼吸。
他與雪色相同,唯有眉間赤紅一點,艷的動人。
人生萬般難題,這個死結齊玉不知如何是好,恐懼著,忐忑的,像是犯了無數罪孽,等待著季子漠的審判。
季子漠出來的急,連落地的大氅都未來得及撿,此時風一吹,濕粘的冷風順著脖子往下,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搓了搓手轉回身,瞧見傲立在風口的人,如畫的眉眼故作鎮定似往常,可季子漠卻瞧見里面皆是忐忑不安。
季子漠“你”
“少爺,少爺”
院門處,小廝打扮的人連滾帶爬而來,驚恐神情比阿吉有過之而不及。
這小廝季子漠成婚前兩日見過,之后便隨了齊父齊母去皇城。
季子漠心里咯噔一聲,直覺不好“你不是跟著去了皇城,老爺夫人可回來了”
小廝冬衣被鋒利之物劃了幾道長口,雪白的棉花外露著,頭上的帽子歪著顧不得整治。
他瞧見季子漠和齊玉,猛然失了力,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少爺姑爺,老爺和夫人帶著舅老爺家的幾位哥兒小姐走水路回來,遇上水上盜匪,整個船都翻進了洛河。”
哭聲如烏鴉啼叫,悲的人六神無主,齊玉似是傻了,不懂著話中的意思。
渾身筋骨盡數被人抽去,他搖搖欲墜無法站住,司琴未經過事,邊支撐著他邊哭著喊少爺。
可她年紀小,又比齊玉矮了一截,自己都快哭的站不住,又如何能支撐住齊玉。
泣不成聲時,艱難支撐的重量被人攬了去,她淚眼朦朧中,是季子漠攬著了齊玉的腰,把他的重量接過去了大半。
司琴嚇的不知如何是好,崩潰大哭,求救道“姑爺,這可要怎么辦。”
伺候的人,打掃的人,呆呆的站著,有的嚇哭了,有的嚇懵了,季子漠視線掃過他們,最后垂眸看向自己懷中。
齊玉倒是沒哭,唇瓣蒼白如院中雪,雙目紅過眉心,眼看就要滴血。
他雙手緊緊攥住季子漠胸口的衣服,抖的不成樣子。
外人不曾看出齊玉內里模樣,可季子漠知道,齊玉已經軟了下去,此刻全靠他摟抱著才能站住。
季子漠手掌在他肩頭摩擦了兩下,輕聲道“先別害怕,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再說,就算出了事,也要生見人,死見尸。”
鄒然噩耗砸丟了齊玉所有理智,耳邊沉穩的話如指路明燈。
季子漠厲目看著跪地痛哭的小廝,眉頭皺如深山“現在哭什么,你們在哪里遇到的水盜桑農縣靠水,誰人會不識水性就算遇到水盜丟了貨物跳下河,多少能活下幾成人,為何就你自己回來的,其他人呢”
“這一路水道商船應當不少,沿岸是各州府,都有駐軍,我們船上帶的也有善戰之人,怎么都不至于撐不到駐軍前去相救。”
耳邊哭聲漸止,抱著齊玉的人如大山,條理清晰的問著話。
“我,我爹娘皆擅,擅水性”
陰云透過一絲光亮,絕望之人看到了希望,齊玉慌忙說著。
齊玉把季子漠的衣襟拽的更緊了些,朦朧赤紅的眸子望向他,猶如望向救世神明。
他把季子漠的衣服當成救命稻草,季子漠后背上的衣服都在發緊,他微微彎腰,低聲道“先別急。”
齊玉“我不急,不急。”
小廝止住大哭,抹著眼淚道“老爺和夫人走的是閻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