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把飯盒留下,自己離開了。旁邊幾個女同事投來復雜的目光,向餌絲毫不覺。
她全身心地感受著后頸之上的視線,那股奇怪難以理解的情緒,果然在她拒絕之后就消失了。為什么不對,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向餌坐在椅子上,視線不再看那盒飯,只是盯著電腦屏幕發呆。屏幕上的像素點,一顆一顆,一粒一粒,很像那觸手的皮膚上隆起的、很細小的肉瘤,細到只有毛孔大小,卻能在她身上留下那樣獨特的顆粒感
隨著思緒,她手臂上又起了一點雞皮疙瘩,她卻不愿意再看一眼。
為什么,明明沒見過那觸手幾次,卻把觸手的所有細節都記得這么清楚向餌真討厭自己的大腦。
下午的工作迅速過去,倒是安穩。那股被注視的感覺仍在,但是向餌盡量忽視它,目不斜視地認真工作,也沒再發生什么奇怪的事。
工作很快做完了,向餌暫時找不到其他工作,只能不情不愿地摸魚,看了一會兒手機。
手機上又推送了一些新聞,某地水管爆炸導致多人受傷某地嫌犯逃跑請市民注意安全某地出現奇怪天象,專家辟謠是正常的亂七八糟。
本地也出現一些不安全的消息,疑似盜竊,專家提醒鎖好門窗。向餌隨之想到自己房間的窗戶,她習慣性地開了條縫通風,那些蘑菇恰好生長在風吹日曬的墻上,希望等自己回去以后,蘑菇能被太陽曬到消失吧。
下班時間,工作都完成了,也沒有任何突發會議和任務,但向餌還是坐在椅子上,她不想起來。
在公司里,在人群中,她更加安全。
可是其他人正在離開,整個辦公室很快就沒剩幾個人了,有人關了燈,屋內一下又暗又安靜。
腳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什么東西正在爬過地毯,傳來獨特的黏膩聲響。
向餌汗毛倒豎。她立刻拎起包,沒多看一眼腳下,幾乎是飛奔著離開辦公室。
她冷汗涔涔,走出去的瞬間,還是控制不住地,回頭朝她的工位看了一眼。
隔著辦公室透明玻璃圍墻,她隱約看見,似乎有什么暗色的柱狀物體,正在緩慢立起,扭動黑暗隨之被扭曲,世界正在變得混沌。
向餌已經去了電梯間,她拼命按住電梯下鍵,嘴角快咬出血來,黃昏的晚霞光芒正照射到電梯口,零星幾個正在等電梯的人,都詫異地看著這個按電梯的女人。
向餌看向周圍的人,聲音幾乎是泣血的
“電梯怎么還不來”
一個衣著考究的女士開口
“小姑娘,別著急,電梯快到了,你看,還有三層樓就到了。”
向餌顫抖著回頭看去。注視感越來越近,陰冷的風正在吹拂她的發絲,從辦公室敞開的玻璃門中,流淌出黏稠濃郁的黑色液體,散發出讓她抓狂的腥味。
她轉頭,眼神里的血絲嚇得旁邊人都后退一步,她終于崩潰地低喊出聲
“你們看你們看那邊啊,那些東西那些東西流出來了祂會吃了我們所有人的”
她很少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失態,但現在她已經顧不得了,她只想找到同伴,她不能獨自面對這些
白色毛衣的女孩,臉色比衣服更加慘白,嘴唇蒼白像是生了大病,唯獨眼睛是血紅的,血色彌漫所有眼白部分,神色極度驚恐,額角甚至冒出青筋。
她這副樣子,實在是比她描述的東西更加可怕。
衣著考究的女士看了眼走廊,疑惑道
“什么流出來根本沒有東西啊。”
還有男士說
“美女,要是狀態不好就別來上班了,你這個樣子,同事看到還怎么工作”
向餌看向走廊。在她的視線中,走廊里已經溢滿了黑色液體,還咕嘟咕嘟冒出泡泡,仿佛在液體中有什么魚,正在游來游去地吐泡泡。
但那不是魚,向餌看的很清楚,在黑水里頭游動的,分明是許多觸手,還有許多只眼睛,正在好奇地看向她。
那些眼睛全都是血紅色,幾十上百只,全都注視著她。
向餌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她意識到,上班時候感覺到的注視,大概就是來自于這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