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無數時間與空間的障礙,窺見天光乍現,城池與房屋傾倒坍塌高挑瘦長的女人走上前來,捧起她慘白且虛弱無助的臉,貼近,落下親吻和舔舐啃咬,落下更多雨點般的碰觸與擠壓,纏綿在煙塵彌漫的世界之上。
她睜大眼睛,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浮起落,可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這一夜,向餌酣然甜睡。
再睜眼時,她神清氣爽得連自己都感到奇怪。
哪怕是旅游之前,她也很久沒睡過這么好了,昨晚這是怎么了就像是有人在守護她的夢境一樣。
而且,她完全不記得夢中的內容,只隱約有一種,自己做了個美夢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別人一起睡比較安穩向餌轉頭看了一眼李婉,以為對方應該也睡得不錯,畢竟她知道,李婉的睡眠質量一向都很好。
但就這一眼,她差點被嚇到跳下床去。
李婉頭發散亂,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上,雙目無神,面皮蠟黃,渾身都是散架的樣子,像個怨氣爆棚的女鬼。
向餌問
“你怎么了沒睡好嗎”
李婉語氣虛弱
“做了一晚上恐怖噩夢我要死了”
她夢游一樣爬下床,走出房間,留下向餌自己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上她和李婉的睡眠質量,完全顛倒了嗎
不過想想,李婉剛剛經歷了浴室鮮血事件,睡不好也正常,反而是睡得很好的自己,問題更大。
不過時間很緊,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向餌抓起被子枕頭,走出主臥,走向自己的房間。
站在緊閉的房間門口,向餌躊躇了一會兒。
腦海中昨天晚上的經歷漸漸顯形,甜香的空氣漸漸充斥鼻腔,觸手上的黏液正重新出現在她皮膚上,暗紅發黑的粗糙表皮正在空中揮動,仿佛時刻預備著將她撕扯成碎片
明知道這些只是回憶,只是幻覺,根本沒必要在意,可是向餌還是難以掙脫。
綠睡裙的纖細少女站在門前,悶悶低著頭,手指緊緊陷進被子表面。指尖泛起細密的疼痛,她才想起來,原來指尖被自己擦傷了。
黏液,黏液仿佛又出現在指尖之上,她在被子上狠狠抹了幾下。
她真想這輩子再也不進這扇門了。
但顯然不可能。
她告訴自己不怕,沒事,不就是邪神嗎,代價昨天應該已經收過了,今天不至于再來一次。邪神也得講道理不是
帶著擦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擰動。
向餌推開房門,瞇著眼睛看進屋內。只一瞬間,她仿佛再度看到那些暗紅發黑的觸手,看到它們在天花板上、在地板上、在空氣中舞動、卷曲。
好在這只是她的臆想。屋內是干凈整潔的,沒有觸手,沒有異常,那雕塑的眼睛也破天荒地,沒有對著房門這一邊。
向餌微微松了一口氣。沒有觸手就好但,那些是什么
晨光熹微,透過深藍的窗戶玻璃,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淡藍的光,而在那道光映照之下,整個天花板上,有著無數道橫七豎八、或粗或細的,黏液的痕跡。
亮晶晶的,透明的,星星點點的光芒,散落在那些黏液痕跡之上。
向餌小時候在孤兒院墻壁上,經常看到蝸牛。下過雨的天氣,蝸牛就會從田地里爬出來,爬得高高的,貼在水泥墻面上,院長阿姨說它們是出來曬太陽的。
那些蝸牛爬過的墻面上,就會有這樣的黏液痕跡,長長的一小條,和蝸牛身軀等寬,摸上去會讓手指變得黏糊。陽光出來曬過后,這些黏液就會消失,化成一道一道白色的干燥痕跡,最后變成碎片隨風掉落,那些曬干了的蝸牛也會掉下去,干枯黝黑的窩在自己的殼里,從此死去。
向餌很討厭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