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震顫在碧青色樹梢上,全世界都偷聽著這場屋內的爭斗,連風與樹葉都很安靜。
向餌突然被狠狠掀翻在地。
眼前流著鮮血的男人發出沙啞的吼叫聲,野獸一樣撲上來,將她壓在地板上,伸手去奪她手中的高跟鞋。
“你他媽你這個瘋女人給我松手”
但向餌抓得很緊,手指甲嵌入鞋子尖端,手和鞋子成了一體,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她哪怕倒在地上,依舊面無表情,將鞋子高高提起,眼看要繼續往男人后腦勺砸。
男人終于沒了辦法,他站起身來,從向餌身上離開,頭破血流地往后退,眼神里是完全的畏懼。
他嘴里說著些什么
“真他媽瘋了瘋了瘋女人有病啊”
一邊囁嚅著這些,他一邊退到門口,趁著向餌還沒能站起來的時候,自己飛快打開房門,跑了出去,還不忘把大門扔回來關上。
“砰”地一聲,屋內瞬時回歸一片寂靜。
世界靜悄悄觀察著這間屋子,月光的視線移動著進入屋內,對著地上掙扎的女孩落下銀光。女孩的臉頰呈現在月光里,她沒有表情,或者是極度麻木之后的平靜。
向餌不動了,她攤開四肢,就這樣躺在木地板上,渾身癱軟松弛,仿佛與地板融為一體。屋里很安靜,這種安靜之中又帶著某種暖洋洋的困意,她簡直想現在就睡一覺。
她偏過頭去,一眼看見正扒著自己右手手腕舔舐血液的粗壯觸手。
觸手靈活、柔軟、有彈性,吸盤像是觸手的無數只腳,在皮膚上移動著,冰涼涼的,還有點兒癢,好像什么小動物爬上來了。
向餌目光沿著觸手,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手里抓著一只高跟鞋,金屬鞋跟連接處早已斷開,整個鞋子沾滿鮮血。
怎么說呢。本來是黑色商務風的鞋子,現在這樣沾染上不規則鮮血的模樣,倒是有點兒大品牌的設計感,月光印襯下還很好看。
向餌現在情緒亢奮,身體仿佛抽干了力氣,大腦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絲毫不后悔自己剛才的行為,關鍵時刻,她自己砸破那男人的臉和脖子,其實是從邪神的觸手底下救了他。
身上臉上受點傷,總比被邪神直接吸干吃掉強。毫無疑問,如果向餌當時向觸手求助,那么現在她要面對的,一定會是一具尸體。
邪神可不知道什么叫分寸。
向餌當然不會對邪神提要求,所謂“你想要什么”的潛臺詞,其實是“你想付出什么代價”,而她一點代價都不想付。
所以她選擇了發瘋,一來解決問題,二來告訴邪神,她也是有脾氣有立場的。
沒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從沒邀請邪神到自己家里來幫她做事,更不會付出邪神想要的所謂代價
向餌伸出左手,移動到右手手腕上方,往下抓握。
果然她抓住了觸手。
粗壯有彈性,表面滑膩不堪,這觸手并不好把握,以向餌現在渾身脫力的程度,只要這觸手微一掙扎,就能完全擺脫她的抓握。
但,觸手卻絲毫沒有任何動作,沒有掙扎,沒有扭動,更沒有把她拉入黑色領域里,對她再來一次耳提面命。
觸手尖端反而還拉長開去,繞過她的手,動作極其緩慢地,用圓潤的肢體頂部,劃過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