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的齊讓偏著頭看著齊子元附到陳敬耳邊不知說了什么,跟著陳敬就十分緊張地伸出手“您當心。”
齊子元一手搭上陳敬的手臂,另一只手扶著桌案,慢慢站了起來“今日有勞各位叔伯師長專程進宮為朕慶賀生辰,朕就先回仁明殿了。”
面色白皙,言語清楚,一雙眼卻明顯散了神。
這是醉了
齊讓有幾分意外。
前世的時候他就聽說,自己這位弟弟在乾州的時候,整日飲酒作樂,結果就只有一盞竹葉青的酒量
正思量間,殿內的人紛紛起身施禮“臣等恭送陛下”
只有齊讓還坐在原處,看著齊子元將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陳敬身上,慢慢走出大殿,坐上早已備好的御輦。
新帝既已離席,奉天殿內的眾人也陸陸續續地起身朝著殿外走去,齊讓喝光了手里最后半盞茶,等整個大殿都空了下來才慢慢地站起身。
他幾乎沒見過這么空蕩的奉天殿。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一面感慨著,一面慢吞吞地向外走去,然后就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站在殿門口的鄭煜。
眼前的鄭太傅和記憶里沒什么區別,清瘦卻又挺拔,雖然須發皆已花白,一雙眼依然炯炯有神。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身,朝著齊讓施了一禮“太上皇。”
看來是在等自己的。
齊讓眸光微微閃了閃,還了禮“太傅。”
“老臣本應該去永安殿探望太上皇,又怕打擾了太上皇休養,”鄭煜一向沉靜的面容上在看見齊讓的時候起了一瞬的波瀾,而后就又恢復如常,“見到太上皇還安好,老臣也就放心了。”
齊讓敏銳地將那一瞬的波瀾收入眼底他知道那是為什么,在鄭煜的視角里,他們上一次見面并不愉快。
但對齊讓來說,相比日后的種種,那點因為朝政的爭執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垂下眼簾,將前世的種種記憶盡悉掩蓋,再抬眼時面上多了點笑意。
“太傅這么說就見外了,”齊讓眨了眨眼,語氣溫和,“還是說太傅有了圣上這個新弟子,不想再認以前的學生了”
“自然不是,”提起齊子元,鄭煜嘆了口氣,感慨道,“其實陛下也算勤奮,卻比不上太上皇當日分毫,近段時日老臣也時常回想起當年為太上皇授教的時候。”
“能被太傅夸贊,我也知足了,”齊讓笑了笑,“不過太傅也不用心急,圣上年紀還小,幼時又過得散漫,有太傅教誨,大梁在他手里也還是能日漸昌盛。”
鄭煜似乎是沒想到齊讓居然會這么說,瞪著眼看了他半天才開口“與往日相比,太上皇好像變了許多。”
“畢竟也算是死過一次,很多事”齊讓徐徐道,“慢慢就看得開了。”
“太上皇”
鄭煜還要說些什么,卻被齊讓的咳嗽聲打斷。
“還望太傅見諒,只是這天氣冷了,我這身子受不得,”齊讓指了指階下正等著自己的軟轎,“眼看天也要黑了,太傅也早些回去,待閑暇了可以到永安殿來慢慢喝茶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