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仍然可能與你有關。”幽靈耐心地說,對于這位憤怒的客人,它聽起來甚至開始好奇,“也許是和你非常熟悉的人。也許他們在這個夜晚想起了你。”
格林德沃受夠了這些胡言亂語。他在通往墓園的小路上猛然轉身,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看起來剛剛成年,面頰消瘦,藍眼睛暗淡,斗篷遮住了長發。他手里捧著花束,肩上背著一個不大的行囊。
那個年輕人正好站住了。格林德沃面對面地與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你的熟人嗎”幽靈期待地問。
“不。”格林德沃說。年輕人遲疑了一會兒,他的目光穿過格林德沃虛幻的面孔,在遠處高低起伏的石碑中尋覓著。格林德沃慢慢后退,年輕人向前走去,瘦削的肩膀穿透格林德沃的深色鑲金長袍,與他擦肩而過。
他在墓地里找到一塊,兩塊墓碑,分別在它們面前坐下,輕聲說了什么。在第三塊墓碑前他放下花束,前額貼在石料上,默然良久。然后他往回走,來到墓園的角落,一棵老樹下,在一塊半塌的石碑前坐下了。
幽靈飄然湊近,觀察這段故事。格林德沃跟在后面,那個石碑非常古老,霜層下半露出三角形狀的花紋。過了一會兒,格林德沃也彎身坐了下來,繡著暗金紋飾的長袍劃過積雪的濕冷地面。那個憔悴的年輕人沉默地坐在石碑的另一邊,格林德沃抬頭去看他。他們的臉頰湊的很近,昂貴的龍皮長靴和磨舊的球鞋虛幻地碰在一起。
“蓋勒特。”十八歲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輕聲說道,“我要走了。”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好像在咀嚼這個名字。好像這個簡單的單詞是一塊沉重的生鐵,只是吐出它,就把他的聲音磨損了。
“我知道這很蠢,以為你會回來。”他說,“我在九月就收拾了行李。再沒有什么需要我的了。但是我想,也許有可能吧,可能你會給我來信。”
他的藍色眼睛正對著虛空之外格林德沃的眼睛。但是他的視線穿透他,落在更遠的夜色里。
“曾經有一段時間,只有在這里我才能說出心里話。”他繼續輕聲說道,“只有和你一起坐在這里,遠離一切,我感覺找到了一個可以成為我自己的地方。”
“在她下葬的那個晚上,我來坐在這里。”他又說,“我想我一定可以找到一個答案。為什么,我們的想法是好的,結果卻是這樣。我不相信它是錯的。我想用它說服自己,我想用它們說服阿不福斯,如果可以,我還想告訴阿利安娜,即使她就躺在這里,石板下面。這很卑鄙,但是我想讓她知道,我們的本意不是這樣,我們的目標是好的我試了一次,又一次”
他俯下身,攥住那塊冰冷的石碑,細雪落在他的肩上,深紅色頭發垂落在石碑磨損的花紋上。
“但是我不可以。”他說,“我發現我不可以了當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那些格言,那些古老的故事,它們逐漸減弱。力量消失了,它們看起來那么干枯,虛假。是你,我這才明白,你給它們增加了光彩,它們本不該說服我”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從石碑上抬起頭來。
“但我是如此愛你,迷戀你,我被你說服了。”
格林德沃凝望著他。
“我忍不住回想,在那些時候,我是我嗎”年輕人問道,他悲傷的藍色眼睛落在虛空里,仿佛看見了格林德沃,又仿佛質問著另一個不存在的人,“還是我曾經成為了你的一部分我的一部分是不是也留在你的生命中如果是這樣,如果或許我會顯得沒有那么徹底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