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吃到一半,子夜又想起追究那個問題,湊近前去拷問陳縱“我長得很滑稽”
陳縱被他盯到渾身發毛,偏過臉,拿手推他,叫他走開,笑著嚷嚷,“你不滑稽,我滑稽。”
正在調試鏡頭的攝影師趁機抓拍下這一幕,將相片放大,臉上漸漸帶了得意的笑。
金叔王叔周姨湊過來看,都說好
白小婷看到,也說,這張好這張好
眾人都說好,那必然是極好極自然的照片。兩人也總算有了一張像樣的合照。子夜第一次有了物欲,見到照片,主動跟攝影師講,這張可不可以多印幾張那張照片于是一直跟著他,跟著他換了幾次學生卡卡袋,跟著他去了許多地方,又一路從學生卡袋換成錢夾。
子夜不學文了,也盡量克制自己,很少寫作。因為一寫,邱阿姨便覺得他斷不了念想,便會神經質地大鬧一場。子夜的情緒少了宣泄出口,大部分時候便只好畫畫。工筆花鳥素描,寥寥幾筆,栩栩如生。他的畫和他的文字風格很像,皆如刻刀,言兩語,筆兩筆,直擊人心,有種大道至簡的意味。
所以很容易地,子夜高伊始,幾幅畫作也獲了日本的獎項,得了個機會公費去京都。
一個星期的旅程不算長。爸爸接了子夜回家,對于那個近處的國度僅有寥寥幾句陳述句,隨后從行李箱中拿出一只玩偶給陳縱當作旅行總結。那是一只臉蛋特別可愛的中號達菲。
“在東京轉機時買的,”子夜吃飯時,在大人的詢問下隨口說道,“聽別人講,東京迪士尼的公仔臉做得最好。”
這話是從前在香港迪士尼時同坐漂流筏的女孩講給他們聽的,沒想到子夜牢牢記在了心里。但當著邱阿姨,他不敢提,一提香港,她就要發瘋。
爸爸講子夜,“你真是有心了,東京轉機那么點時間,還跑那么遠去買這個布娃娃。”又講陳縱,“你看你哥,把你寵到天上去。”
陳縱收到達菲,自然是開心的。可那時她心中,更多的是狐疑。
她的臨終愿望,怎么就這么一條接一條的實現了
陳縱拿到心愛的達菲之后,將遺愿本子翻來覆去地看,心想,這和白小婷一齊挑選來的日記本,難道是什么愿望實現簿可為什么她的愿望實現了,白小婷卻沒有
又或者,她還想到一種可能性。由于這些愿望都是直接或者間接經由子夜實現的,所以她一度懷疑子夜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無所不能的神仙,或者未來的自己從穿梭時光送她身邊的機器貓,
自從有了這個想法,她時常趁子夜不注意,偷偷打量他。吃飯時看,睡覺時看,半夜偷偷打開他房門看,看他什么時候雙腳離地呈仙人模樣,又或者什么時候藏不住,露出一截兒尾巴可惜子夜掩藏地很好,始終不曾漏出馬腳。
而陳縱的愿望一直行進到那條“死之前要和子夜接吻”,便停滯下來,再沒有了任何動靜。
還有呢
陳縱常常在各種場合,奇怪地望著子夜。
然后呢然后呢
在她的略顯詭異視線檢視下,子夜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淡定死樣子。有時候被她盯到發毛,至多問一句“看我爪子”方言看我做啥子,看我做什么。
陳縱便會成功被他逗笑,忘記自己對神仙許愿,神仙卻故意遺漏她某些可恥愿望這回事。
那時候陳縱想了許許多多離譜的原因,來解釋子夜究竟如何知曉她一切臨終愿望。
再大一點,往細想,哥哥這樣一個君子,有什么必要非得去留意背誦一個少女的臨終祈愿。
她什么都想到了,卻從沒有想過存在這么一種可能這世上有一個人,也許曾無數次地真正想過要去死,所以推己及人,真的怕她要死。于是不惜做小人,也要將她小小心愿一一滿足。
從沒想過,這世上有一個人,他已經立在懸崖邊上,卻仍想要搭救旁人。
而好笑之處在于,在當時的情境下,他們兩人,一個不敢講,一個不敢猜。
于是故事便成了子夜在明知道她一切小心思的前提下,卻做足好演員,面不改色,硬生生看她在自己面前演了兩年。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