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為與你結婚的這三年間,我實在很難過。以至于未走至半途,便后悔當初為什么非要不聽勸地出發。
石子在湖面打了三個水漂,最后撲通一聲沉入湖底,不見蹤影。
柳媚珠摟住膝蓋,反問道“許縱,難道你喜歡我嗎”
被問的人胸口一空,半晌都沒有作聲,也不敢作聲。
柳媚珠哼了一聲,似乎早有預料。
許縱愣愣地低頭去瞧,柳媚珠人縮成小小一團,像窩在深綠草叢中的一只白兔子。
她鼓著嘴嘟囔“我就知道。本來就不適合,我那時候強求來的姻緣,你一直介懷。現在放你自由了,你還不高興”
是了,既然不滿意這樁婚事,不歡喜她,又為什么要在和離后跑來尋她
縱使許縱的心潮猶如翻山倒海,可觀其相貌,卻沉靜地宛若那顆湖底的石子,只是一動不動站著。
唯有袍袖下的左手死死握緊,手背青筋凸起。
柳媚珠拍拍手心,她站起身,下了逐客令“太陽落山了,許縱。你該走了。”
許縱回府時,已是深夜。
門房守在大門口,許縱剛從馬車探頭出來,管家便來稟報,說是太太等他許久了。
他渾身疲困,卻還是抬腳去了。
德善堂內,吳淑蘭面色鐵青,望著整個傍晚都不見蹤影、未派人來告知一聲的許縱“今日下值后,你到哪兒去了”
這是在興師問罪。
許縱索性停在門檻前,不再往前走了。
他略一低頭“公務堆積,兒晚了些時候回來。”
吳淑蘭卻徑直戳破了他不甚用心的謊話,她怒極反笑“我看你是病壞了腦子,跑去找什么不該找的人了”
許縱不由閉了閉眼。
不是什么不該找的人,那本應該是他的妻子。
自從高陽觀沉默地與柳媚珠分別,許縱便心亂如麻、行坐不安。
回家直面母親如此發難,他頭一回心生無力,只覺得循規蹈矩的孝子是如此難做,幾乎令人煩厭。
掩飾不了,他干脆點頭道“對,我去尋媚珠了。”
吳淑蘭不敢相信許縱竟然明目張膽地承認了。她一下舉高手臂,想要拍桌子,可怕吵醒了內室歇下的許父,只好友收回去。
她冷眼望著好似一夜間便突生反骨的兒子,陰沉道“你怎么敢你們已經不可能了許縱,你忘記福崽了嗎”
福崽,是他七歲時馴養的一只黃犬。
許縱深深凝望了母親一眼“母親,媚珠是人,不是福崽。”
他也不再是七歲時只知道痛哭流涕的小孩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德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