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心道用這樣的法子去報復那苗女,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母親說不定有興趣親自出手。
他心里這樣想著,面上卻仍是一派平靜溫和。
胃中忽然又是一陣翻滾,他嘴中念著“阿彌陀佛”,忙又服下一枚酸梅子,努力抑制著,仿佛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勉強緩過氣來。
楚留香倚在欄桿旁,忽然笑道“人來了”
兩道人影自水霧之中走出。
走在前頭的那個人面色雖蒼白,但裹在勁裝中的身子卻如黑豹般勁瘦精壯,不是中原一點紅又是哪個
他衣裳的前襟被撕裂了條口子,額前有幾縷碎發垂下,一瞧就是與人激烈纏斗過,不過他的神色卻蠻平靜的,戾氣與戰意已全都被紓解地干干凈凈了。
“叮嚀”一聲,自他身后傳來一聲手鐲相撞的清脆響聲,一抹寶鏡翠鳳蝶似的綠袖飄出,隨即鉆出一個眼波含翠的姑娘來。
這姑娘不好好梳發髻,獨獨織了一條又蓬松、又嫵媚的五股辮,漆黑若鴉羽,額前兩點銀飾中透出寶石的綠光,卻無法掩蓋她的星眸中的光亮。
即便是見慣了美好事物的楚留香,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他瞧著羅敷時,羅敷也同樣在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風流盜帥。
這是個手持絹扇的青年公子,衣著倒不是很講究,沒有什么玉冠華服,不過是普普通通一件藍衣。但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絕不可能因為他尋常的打扮而忽視他。
藍衣之下,是古銅色的強壯軀體,有一種相當狂野的魅力。然而奇異的是,他劍眉之下那對眼睛卻滿含溫柔的春風、他一下一下將絹扇敲在手心上的動作,更是蘊含著令人說不出的飄逸與貴氣。
如此矛盾的氣質,卻能如此和諧的融合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更何況他還英俊得很。
而楚留香身邊盤坐的那人,不是無花又是誰
無花雙掌合十,抬眸瞧了她一眼,眼中沒有仇恨,反倒是無奈的情緒多些,似乎認為這一天的苦難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而已。
他倒是還真會演
可不是,如果妙僧無花的演技不好的話,又是如何在這么多年里,都能把自己人皮下的齷齪靈魂藏得那么好呢
但羅敷已經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扯下他的面具。
她未說話,忽地一揚手,甩出個鼓鼓囊囊的油紙包來,直沖楚留香的面部而來,楚留香笑容不變,手上絹扇輕輕一敲,油紙包就打著旋兒落在了風雨亭內的那張石桌上。
絹扇之上,已留下了一點淡淡的藥香。
無花平靜地掃了那藥包一眼,無奈嘆道“果然是你。”
羅敷沒有否認,只笑道“無花大師受苦了,這服藥下去,便可松快一些了。”
楚留香一挑眉,問“這就是解藥”
羅敷微笑道“這是安胎藥,治害喜用的,無花大師正需要它。”
這就是她剛才在回春堂里開的那兩副藥,用的是千金方婦人科的方子。
說完這話之后,她忽然像兔子一樣躥到了楚留香背后的陰影之中,連根頭發絲都不露出來,像是怕無花忽然給她一拳少林絕學伏虎拳似的。
無花的額角暴出了幾根青筋,手指抽搐了一下,努力克制住了想捏緊拳頭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