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轉頭看魏欽,此刻他和記憶里蕭太太清冷美艷的模樣逐漸重合,面露恍然,原來他就是魏家那個瘋了的長子
比魏家漆器更出名的是魏老爺的長子魏欽,都說他是麒麟轉世,十六歲考中秀才,十八歲中舉,十九歲金榜題名高中進士,眼見的未來一片錦繡,但就在這年他不知突然發了什么瘋,舍得大好前程,離家不知所蹤。
后來有人出海回來,說是撞見魏欽做了劫水道的賊寇,專門做些殺人越貨的惡事,其中真假明黛不得而知,只是魏家從未出來辟過謠,她去魏家做客的幾次,魏家上上下下對他的事情諱莫如深,似乎沒有人敢提起他。
這更嚇人了好嗎
明黛瞪向蕭遜。
蕭遜嘆氣,想必她也是聽過魏欽的惡名了,他好聲解釋“那些流言蜚語都是夸張之詞,事實并非如此。”
明黛根本不信這般蒼白無力的說辭“那他為何突然出現在我家”
“這更是誤會了。”蕭遜把魏欽以為明家進了賊的的事情告訴她。
眼下就是明黛不信他們,也不能拿他們怎么辦,不過她仔細琢磨,她昨晚也不曾做什么呀,她怎的會把她當賊
還有,明黛心里小貓抓似的癢癢,她實在好奇,魏家都住在官紳聚集的小梅花巷,怎的他回揚州卻住在她隔壁
但魏欽根本沒有要說的意思,只淡聲提醒蕭遜“藥冷了。”
“這是替你煎的藥,”蕭遜將藥碗并藥方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仔細說明,“這份藥方須得連續喝七日,早晚各一次,平日也要飲食規律,多休息。”
蕭遜藥鋪忙,小聲告訴明黛藥錢付過了,便匆匆告辭,把明黛和魏欽兩人單獨留在屋里。
隔著一張桌案,魏欽就坐在明黛對面。
屋里靜悄悄的,只聽窗外不停歇的雨聲。
明黛有些緊張,僅憑著對蕭遜的信任才能坐得住,她捧著藥碗,輕抿一口,悄悄打量魏欽,他肩頭深青色的意料被雨絲洇濕,黏在他的的臂膀上,勾出流暢漂亮但不夸張的肌肉線條。
明黛瞥了一眼,垂眸,沒有忍住又看了一眼,突然那只胳膊垂了下去,她低頭連忙吹吹藥湯。
可藥湯早已涼透了。
明黛輕輕呼氣,擱下藥碗,翹起蔥白似的細長柔軟的手指,指尖抵著額角,嬌聲說“頭摔了一下,暈乎乎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魏欽的臉色。
魏欽扯唇,似乎覺得好笑“要什么”
被人戳破小心思,明黛也不尷尬“我餓了。”
她如今境遇窘迫,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已經餓了兩日了,她這場病是被他嚇出來的,大夫的醫囑說要她好好吃飯,他得要負責
“想吃什么”魏欽淡聲問。
明黛眉眼俱笑,試探地說道“我想吃玉麟樓的鹽水鵝”
魏欽凌厲的下顎點了點,起身“好。”
明黛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哎”
魏欽低頭看向握住他手腕的手。
明黛也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一點點的將手松開,手掌在空中虛握了兩下,不敢看他,望著門外繼續說“還有方鮮園的骨董湯,田雁門的走炸雞。”
她說完才仰頭看魏欽,笑瞇瞇的,明媚張揚,看起來當真可愛。
魏欽指輕敲桌案,意味深長地說“你倒是會吃。”
玉麟樓在小東門街,方鮮園在通泗橋,而田雁門更是揚州名廚,買得這些吃食便是不計銀兩,也要費上好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