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四合院一片闃靜。
景煾予閑散地搬了把椅子,陪客人在寥寥煙霧里,看茶葉落水。
今天煮的茶是云南的滇紅。
芽壯葉肥,條索密實,茶湯里加了一錢甘葉,是仲時錦喜歡的煮法。
回味悠長,馥郁微甜。
仲時錦半昧著眼睛,和三四個男女聊著,下午打的那幾圈散牌。
幾個人借著賭性做喻,開誠布公地說了龍湖那塊地的發展。
話鋒一轉,他們又繞到給景煾予做媒上,說起正值待嫁好年的姑娘。
仲時錦話里話外,都是讓景煾予得空,去見見聯姻對象。
別惹芳心縱火,又兀自熄滅。
“我也不太知道他喜歡什么類型的。不比他弟弟,從小在女人堆呆著。”
“是啊,四哥在英國念中學,從未早戀過。當年大院鄰里小孩,都說向他看齊呢。”
賀嘉辛尋思,應該問點什么。
他無措地扣了扣竹椅的褶皺,嘗試著在咕嚕冒著泡的聲音里,和景煾予搭話。
聊他最近的床伴,滿足八卦的心思。
賀嘉辛抬眼望過去。
沒想到那人在蒸騰熱氣中,好像在和什么人講話。
他咬字繾綣,散漫,像是眼前在跳升爐火里,噼啪燃燒的炭火。
繚著陶瓷壺的底部,云卷云舒,柔戾又挑薄。
“你不是不要我嗎現在知道慌了。”
賀嘉辛沒用過他用這么蠱的語氣哄情人。
心尖一顫。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略微閉眼,想要聽清聽筒那端到底是誰。
“哭了”
景煾予情緒被牽引著,他稍微直起脊椎,從不咸不淡的拉扯,變成呼吸沉重的關心。
電話那端,似乎傳來了其他男人的聲音。
賀嘉辛略微偏頭,還沒有聽清。
“咔噠”
景煾予捂著電話,在茶香蔓延的白霧里站起身。
英雋的臉上因為背光,顯得陰沉,他抵了抵后牙,狹長的眼睛蒙著戾。
“我有點事,先回了。”
“站住”
仲時錦抬眼,不怒自威。
“在外面睡的女人,如果不結婚的話,就別讓我幫你處理這滿城風雨”
“”
一群人不敢多說什么,都等著他們母子交涉。
“日子都約好了,下周末,和你聞叔叔的千金見見,晚上去玉淵潭那邊,讓你姥爺開心點。”
仲時錦提醒道“那天是冬至。你躲也沒有,你父親景宴鴻也會去。”
“不用那么麻煩。”
庭院里,身材優越,長身玉立的男人,修長的骨廓,輕敲著手機脊背。
他狹長單薄的眼睛,難得露出一抹笑,冷白如玉的五官,清絕深刻。
“結婚對象我都選好了,她在電話那頭聽著呢。”
賀嘉辛和院落里其他幾個人,連呼吸聲都亂了。
雖然在暖氣和茶爐中,被熱量薰得很舒服,但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寒意,讓人覺得夜涼如洗。
這是哪里來的女人
狐貍精嗎。
怎么一夜間,就把不沾風月的景煾予迷惑住了。
院中的洗硯池,水中薄冰里藻荇交橫。
一池雪水,被開進胡同里的車尾轉向燈,照的雪亮。
汽車轟鳴漸弱。
景煾予走了。
所有人都有幾分悵然若失。
他們都知道,任何地方。
他都是周圍人的主心骨,話題要繞著他浮動,不離開半分。
“那些謠言都是真的”
“四哥,不像是會對誰動情的人啊。”
仲時錦冷哼一聲“如果這結婚對象,是他在外面一夜情,選擇不三不四的小姑娘,我是不會同意的。”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