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酒杯,順勢拉住秀英的手
妾侍收房于我跟喝酒吃餑餑一般家常。事了,我回書房。
進屋可巧聽到自鳴鐘報時,我算了算,確定在秀英院里留了大半個時辰,不覺皺了皺眉。似皇阿瑪翻牌子,一回也就一柱香的功夫今兒我留的時間長了。
“爺,”高無庸來問“福晉使人來問留不留”
當然不留
琴雅至今還沒消息,而我已有了一個庶長子弘昐和庶長女純慧,可不能再添庶子女,與皇阿瑪寵妾滅妻印象。
或許這就是性音說的機緣。
“去”我吩咐。
“嗻”高無庸答應去了。我抬頭,看見多寶架上的汝窯梅瓶,不自覺地又想起綺羅。
還是那句話,秀英很好,但終不是綺羅秀英沒有綺羅的胸腰、綺羅的長發、綺羅的纖手,更沒有綺羅招我愛憐的不爭脾性
早起,我剛從毓秀宮請安回來,高福來回“爺,小阿哥咳嗽,福晉請了太醫來瞧,說是染了時氣,這是方子。”
時氣我皺眉凡是究不出因由的病痛都歸結為時氣。
換一身家常衣裳我來瞧弘昐,玉婷告訴“爺,早晌奴婢聽到小阿哥咳嗽,回福晉請了太醫來瞧。”
我摸孩子的頭,并不燙,點頭道“既是時氣,只在屋里養幾日吧。告訴你院里的人,也都少出門來往。”
“嗻”
傍晚時候,高福又來回我“爺,小阿哥燒了。李主子請爺過去瞧看。”
沒二話地,我復來瞧弘昐。小家伙坐在玉婷懷里擺弄搖鼓,看到我來,乖巧地叫我阿瑪。我摸摸弘昐的頭,確是有些燙,吩咐高福“請太醫”
跟著在玉婷身邊坐下,安慰:“弘昐精神看著倒是還好,玉婷,你別太憂心。”
玉婷頭倚到我肩上,輕聲道:“爺,有您在,奴婢什么都不擔心。”
我摟住玉婷的肩,不敢吐露心底的擔心。
宮里太多孩子夭于突如其來的發燒。似我母妃生育三兒三女,長成人的就只有我、九妹溫憲和十四弟胤禎三個,另兩女一兒:七妹兩個月夭了,六弟胤祚六歲沒了,十二妹十二歲也沒了。
除了七妹夭時我沒記事,六弟、十二妹都是晴天霹靂似的一瞬。
好一會兒,玉婷似想起什么似的叫丫頭:“捧硯,將爐子上燉的百合湯拿來。”
捧硯端來一個白瓷燉盅,玉婷親捧給我:“爺,太醫說時氣不好,小阿哥咳嗽,讓奴婢燉點百合給小阿哥養肺。爺,您每日宮里府里奔波,倒是喝一盅潤潤嗓。”
任憑加多少糖,百合湯都有股與生俱來的清苦。我捏著五彩小調羹,慢慢吃著,祈禱這苦湯真有效用,別辜負了我和玉婷的希翼。
太醫來診脈,一劑藥下去,弘昐的燒退了,我方回書房。
一連三日,弘昐傍晚都燒,我覺得這樣頭痛醫頭、腳疼醫腳不是辦法,吩咐高福“換個太醫”
高福拿我的名帖請來了留守的周院判。周院判診一回脈后回我道“四貝勒,現處換季,時氣不好。索性小阿哥底子壯,但等過了這陣子,自然無藥而愈。既是燒了,下官且開張退燒方吧”
連綿半個月,弘昐的病不見一點起色,人肉眼可見的瘦削下去,精神也不濟了,看我都瞇著眼眼都睜不動了。玉婷急得直掉眼淚,京里卻尋不出比周院判更好的太醫了。我使高福往民間醫館藥房尋去。一連請了五個,也都是跟周院判一般的說法。
我覺出了不祥,卻無計可施,且當著琴雅、玉婷,我還得維系我一家之主的鎮定。不敢多看弘昐,我只能躲在我書房后院的佛堂里祈福。為求心安,我打發高福往京里各大寺院道觀點燈許愿,齋僧濟道。弘昐卻燒得益發厲害了請了京里所有的名醫來,都不能退,如此不過五天,弘昐終是在月末最后一天去了,沒看到四月的天。
弘昐是我第一個兒子,我對他無限疼惜。現突然沒了,我心中哀慟,玉婷更是哭暈了過去。
正好周院判還在,請他給玉婷診脈。
周院判上手一搭,臉上露出驚異,換一只手再診,良久周院判告訴我“四貝勒,側福晉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就是連日操勞,動了胎氣,得臥床靜養。”
我聞言呆住。一邊是尸骨未寒的弘昐,一邊是有了身孕的玉婷,生死之間,我大悲大喜,悲喜交加。
“爺,”琴雅勸慰我“李妹妹有了身孕,不能傷心,您得勸李妹妹,以腹中孩子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