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雅說得在理,但看著弘昐青白的小臉,我尤為不舍。或許我會再有其他的孩子,但都不是弘昐。
弘昐終是沒了。
蘇醒過來的玉婷聽說身孕的事,亦是神色變幻,無所適從。
我嘆一口氣勸慰“玉婷,周院判說你動了胎氣,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便不能再傷心動氣。”
“從今往后,咱們都忘了弘昐吧”
玉婷臥床安胎,我和琴雅操持弘昐后事。
“爺,”高福跟我稟報“太子爺、太子妃,九爺、十爺、十二爺、十五爺來了。”
我和琴雅開中門迎接。
靈堂上好香,太子勸慰我跟琴雅“四弟,四弟妹,節哀順變。”
我惶恐謝恩“都是臣弟福薄,實不敢再煩勞二哥掛心。”
太子妃跟琴雅寒暄“四弟妹,本宮聽說李妹妹又有了身孕。”
“嗻”琴雅答應。
太子妃念佛“好,好。李妹妹顧忌身子,想必傷心好些。”
很現實的殘忍。因為玉婷有了身孕,早夭的弘昐就不再值得哀痛。
轉眼看到太子側妃、庶妃白衣銀飾,薄施脂粉,比平日的花團錦簇來完全是另一副天然去雕飾的形容,我滿心不是滋味。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真為弘昐傷心的,也就我和玉婷了吧
即便琴雅,也是隔了一層。而秀英,目光掃過秀英薄施脂粉的面頰,精心描繪的蛾眉,我厭惡地掐緊了手里的佛珠。什么時候了,竟還有這個閑心
“四阿哥吉祥,福晉吉祥。”
綺云捏著青綠色刺繡蘭花的手絹來請安,手指、手腕上套著亮銀的戒指、手鐲,瞧著比平時的金戒指、金手鐲都更閃更亮。
“四阿哥吉祥,福晉吉祥”
綺羅一樣捏著青綠帕子跟著請安,手指腕間沒一點光彩。臉上除了抹了點鴨蛋粉外,沒涂胭脂,也沒畫眉,更沒簪花,一身裝扮不說比她的嫡妹綺云了,竟是比我府里的丫頭都素凈。
綺羅是個本分的,我心說來這許多人,怕是就她一個沒拿弘昐靈堂當自己個芙蓉出水的池塘。
單沖這一點,就不枉我當初一眼相中。
傍晚,我正陪著玉婷,高福稟告“爺,福晉使奴才回爺三爺府里的富察福晉剛生了位小阿哥。”
生了又一個庶子。我告訴:“讓福晉看著辦吧”
打發走高福,玉婷撫著肚子嘆息“爺,奴婢能再給您添個小阿哥就好了”
“一定能”我寬慰玉婷,心里則不免揣測胤祉這個兒子是否有幸存活
晚飯后進上房,琴雅告訴我:“爺,奴才打發高福往三哥府邸送禮,三嫂致歉說三哥南巡去了,這洗三酒就先不辦了。等三哥回京后,辦滿月酒或者百日酒,再請兄弟妯娌們來熱鬧。”
聽著無可厚非,我點頭示意知道了也就罷了。
地藏經里說人逝世后七七里面做法事最能消滅罪衍,往生佛國。鑒于玉婷安胎受不得驚擾。弘昐只在花園停了三天,就移到隔壁的柏林寺去了。
四月初九,我在柏林寺參拜法會,高福忽然來回我“爺,三爺府里新生的小阿哥沒了。”
又沒了這是過去一年三哥沒的第三個兒子了吧俗話說“事不過三”,三哥連夭三個庶子,我礙于禮法不好多問,吩咐“請福晉看著辦吧”
心里自此就對三嫂存了猜疑,甚至于還追思了一回弘昐的病,從太醫診脈到府邸藥房煎藥、送藥,都細究了一回,沒覺出什么破綻疑點,方打消對琴雅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