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以文會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張廷玉、徐本拿出自己科考舉業的文集請我、胤祥、傅敏、年羹堯雅正。傅敏、年羹堯也一般拿出自己的文集來請教。
我不下場考試,沒有舉業作文,我就一人隨喜了一部我刻印的金剛經以為紀念。胤祥則與他們一人一匣子上書房內造的新書。
宴后,傅敏、年羹堯代我送客,我和胤祥換到里間炕上喝小酒。
“似徐本也就罷了,”胤祥感嘆:“張師傅現可是翰林院掌院,多半會為皇阿瑪點為會試主考。參照科考避嫌規章,子為父避,張廷玉怕是不能參加會試。”
“這不是還沒發上諭嗎”我不以為然:“以張師傅一貫的為人,現使張廷玉進京,甚至于來我府邸投貼,想必是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次子張廷玉到了年歲,可以下場考試了。”
“即使張廷玉今年避嫌,不能下場,但往后三年,京里的文會卻可參加無礙,如此有了文名,三年后再下場,即使張師傅身處高位,想必也無人再有異議。”
似這回順天府鄉試風波,綺禮能置身事外,可不就是仗過去四年學里歲考都是一等,以文服人嗎
舉子來自全國各地,又沒有學里考試,但若能三天兩頭的做些好的詩文出來給人傳閱,豈不比只有會試一張卷子更叫人信服
“張師傅這一份小心”胤祥感嘆。
我點頭:“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十三弟,你看跟張師傅當年一塊入直南書房的高士奇,幾番起復,現如今才是個三品的詹事府詹士。”
翰林院掌院雖說從二品,但二品跟三品之間是條鴻溝,更別說翰林院是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圣地,掌院的聲名和影響豈是區區詹事府詹士所能比
“這倒是。”胤祥認同:“張師傅入仕二十年,長盛不衰,確是有其過人之處。張廷玉頗有乃父風范,想必將來可接張師傅的班。”
“倒是四哥,剛您說文會,”胤祥笑道:“今春南巡的時候,我聽說曹寅差不多每旬都辦。他養的家班舞姬會在文會上表演助興。”
我聽笑:“十三弟,你不覺得每回乾清宮家宴,皇阿瑪使我們作詩,其實也是文會嗎”
胤祥聞言一愣轉即笑道:“果然”
“那四哥,似八哥每嘗請了大哥、九哥、十哥、十四弟、綺仁、綺義、綺禮、再加上門下文士一起賞花聽戲,席間江南歌舞伎助興,也都是文會”
我點頭:“孺子可教”
皇阿瑪忽然宣布謁陵。對于皇阿瑪心血來潮的出行我早已習以為常。何況冬至給過世的先人燒寒衣是傳承千年的風俗。
我只是感慨皇阿瑪再次拋下了胤祉,此趟點了胤禔、胤禟、胤祥和胤禎隨扈。
或許這就是世人推崇的多子多孫的福氣吧,我尋思:一個不滿意,就換一個
至于被替換,被忽略的子孫,則無人在意。
作為被忽略的子孫,我想我將來一定好好對待我的兒女,不使他們經歷我經歷的委屈。
胤祉在京,太子就不大想起我來。當然為了明哲保身,我也巴不得如此。臨近年關,我在刑部幾乎無事,所以也不必去衙門,日常我都在家待著。
天寒地凍的,我喜歡待在暖和的炕上,溫一壺酒,就兩個簡單的下酒菜,看刑部留檔的陳年老案,間或望望梅瓶,想想綺羅。
相思兩年,如今我也想開了。自古一家有女百家求。綺羅婚事未定,我想她就是詩開篇講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三歲就在母后的教導下背熟的詩篇,沒想如今才解其中真味
“爺,”戴鐸忽然拿著邸報回稟“皇上諭旨馬齊、佛倫、熊賜履、張英為大學士,陳廷敬為吏部尚書,李振裕為戶部尚書,杜臻為禮部尚書,馬爾漢、范承勛為兵部尚書,王士禛為刑部尚書。”
我
大學士類似于唐朝的中書省,皇阿瑪一切諭旨都從此出,日常不過五六人。今兒倒好,一氣增補四人似張英也就罷了,李天馥原是漢官,滿官,皇阿瑪即使因為順天府鄉試的事對伊桑阿、王熙不滿,補馬奇、熊賜履也就罷了,干什么又提拔佛倫這個明珠黨
眾所周知,曾經的武英殿大學士明珠跟保和殿大學士索額圖兩大權臣各有所擁。
明珠是惠妃的堂伯,跟大哥胤褆的關系比索額圖跟太子別無二致。
佛倫作為明珠一黨,天然地跟太子不大對付。康熙二十七年,明珠倒臺,佛倫跟著被革職查辦。
康熙二十九年,皇阿瑪親征準格爾途中患病,將軍權賦予福全。福全領大軍跟準格爾會戰烏蘭布通。大戰中大哥胤褆貪功冒進,福全拼死相救,最終救回了胤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