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宜沒想到譚請讓會問出這種問題。
細碎的冷風吹過,她呼吸一滯。
待回過神后,她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好笑。
男人都是這樣嗎既希望女人能寬容大度,替他打理好成群的鶯鶯燕燕,又不樂意她這樣做,是因為心里沒他。
沈蘭宜壓抑住把這些話宣之于口的沖動,她長睫輕垂,回避著譚請讓的目光。
“三郎這么說,是在怪罪我了”
她的聲音泫然欲泣,“是,是我巴不得往自己夫君的后院添人,是我巴不得她們現在就進府,才讓人把嫁妝里的鋪子占了去。”
“這么說,三郎可滿意了”
譚清讓看得出來,沈蘭宜的委屈不是裝的。
只是他不知道,沈蘭宜是在替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而不是因為什么丈夫要納妾。
現在來要求她把冷透了的心捧出來,實在是太遲了。
見把妻子的眼淚都逼了出來,譚清讓默然,許久后才道“你想多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還想說點什么,可就在這時,沈蘭宜忽然抬起了頭。
她的眼眶里氤氳著薄淚,眼角微紅,神情倔強。
“那三郎想我怎么做呢”
泠泠的月色之下,兩道心思各異的目光短暫交匯,這一次,卻是譚清讓先回避了。
他稍稍偏移過自己的視線,頓了頓,思緒卻莫名其妙地飄回了三年前的新婚之夜。
一個令人窩火的時候,一場不得不演的戲。
新郎官的心頭盤踞著一團邪火,這股邪火,在他喝了些酒、夜半終于來到婚房之時,燒得更旺了。
鋪天蓋地的紅里,端坐著一個蒙著蓋頭的陌生女子。她身著喜服,姿態拘束,一看便是是個再平平無奇的姑娘。
他連喜秤都懶得去拿,直接撩起紅色的一角,粗魯地將它拋到了地上。
在這本該遷怒的瞬間,他看清了新婦的面孔。
喜燭汩汩燃燒,暖紅的光暈在沈蘭宜杏仁般的臉頰化開,氣質柔和而純粹,世俗意義上來說,她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順著光的方向往上,他看到了她眼尾晶瑩的水光。
譚清讓很少憶起舊事,三年后的今日,卻沒來由地回想起了那一滴眼淚。
沈蘭宜確實是該委屈的,不論是往日還是今朝。
這件事里,嫁妝鋪子本也該是她的東西,讓旁人攥著也不合適。
譚清讓的喉結滾了滾,隨后才道“不必你做什么,我會處理好,毋需多想。”
沈蘭宜沒太明白他會處理好什么,旋即又回過神來,譚清讓所言,大抵就是她方才所說的嫁妝之事。
比想象中來得輕易許多。她抿了抿嘴,似乎還有些怯于接受這個結果。
譚清讓的耐心大概也僅止于此了,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道“時候不早了,歇下吧。”
觸及到他有點兒直白的眼神,沈蘭宜身子一僵。
今日在席間,酒后的男人又都是自家人,難免拿譚清讓無子來調侃兩句。
若不敦倫,孩子自然不會從石頭縫里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