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視了一圈堂前眾人,見凝暉堂規矩森嚴,丫鬟仆婦都一副聾子啞巴般的模樣,才終于咬了咬嘴唇,緩緩開口。
“我兒媳成婚以來,一直未有孕息,在韶州也吃過些藥調理,只是總不見效。我想著京城的郎中總比韶州的要厲害,今早便是出去找郎中開方了。”
前世今生說起來很遙遠,實際上,于沈蘭宜而言,那一把火和在譚家的憋屈日子,也不過幾日前罷了。
先前在馬車里跟珊瑚她們說得大氣,但眼下直面許氏的刁難,沈蘭宜還是有點兒發怵。
不過好就好在她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對會發生什么心里是有底的。她也自知自己不會一夜之間變得多出息,所以每件事情都提前做了預備。
這個理由一出口,許氏果然臉色稍霽,她扶了扶額,似乎是身上沒勁,就這么把頭托在自己的手心上。
“傳宗接代,確實是你該操心的本分。我們譚家不是那種不分大小的人家,妾室通房總歸是妾室通房”
她的眼神又落在了沈蘭宜的肚子上,“外頭的郎中總歸不靠譜,長青,去遞帖子,看劉太醫什么時候得空,請他來一趟。”
長青應下。
趁著許氏還沒計較其他事,沈蘭宜立馬把出府的鍋全往自己身上攬,否則等她回過神來,還是要再找她麻煩。
“今日之事,是兒媳之過,以后定不再犯。”
許氏鼻子出氣,冷笑了一聲,隨即道“一碼歸一碼,別以為就饒過了你。”
“這個月,祠堂晨起那三炷香,都由你來敬。”
天氣冷了,敬香要起得極早,自然不是什么美妙的差事。
然而這個結果已經比沈蘭宜預想中要好許多,況且現在剛接回兩個鋪子,有的是賬本要算,有的是人事要煩心,早起些也好。
沈蘭宜乖巧應聲,又道“兒媳遵命。一定好好供奉祖先,聆聽教誨。”
這個態度落到許氏眼里,總算沒那么扎眼了,她草草放過,沈蘭宜立馬溜之大吉。
這么一折騰,待沈蘭宜回院子,天已經擦黑,到晚飯的時候了。
譚家各房平日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飯,初一十五、過年過節,才會聚在一起。
今夜也不例外。
在凝暉堂站了半日,沈蘭宜早餓了,正打算叫珊瑚把菜擺上,忽然想起來譚清讓還沒回府。
從前在韶州,她從來都是會等他的。若等到飯菜熱過兩遍,他還沒有回來,她就會差人把吃食送去官衙,自己才再用飯。
可現在想想,熱了又熱的飯菜實在沒滋味。就算等來譚清讓,奉行食不言準則的他也不會在飯桌上和她多說兩句話。
好沒意思,也不知道從前是在執著什么。
沈蘭宜心念一轉,吩咐珊瑚“去幫我把藥煎上。”
“放心吧夫人,珍珠回來就惦記著這事兒呢,”珊瑚道“這兩個月在路上,您調理的藥都斷了沒吃,現在總算是可以接上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沈蘭宜便道“好,那我們先開飯吧。”
珊瑚應是,旋即愣了一愣,問道“那您不等譚大人了”
沈蘭宜狡黠地笑笑“把他的份撥出來,再把湯坐爐子上就是了。我這個藥要飯后服,誤了點不好,你說是不是,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