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受到了裴疏玉的殺意沒錯,可她畢竟還沒下死手,不是么
裴疏玉挑了挑眉,“譚夫人,你很會察言觀色,捕捉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她斜睨了齊知恩一眼,道“若真有點什么這個好殺,但譚夫人身處后宅,我倒也沒那么容易動手。”
面對上位者,虛與委蛇是沒有用的,沈蘭宜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殿下,我確有算計。”
眼前的女子比她想象中沉著太多,裴疏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卻沒收劍,“哦說說看。”
“殿下救我性命,我感激涕零。可原本備的謝禮,其實并不是那一只滾燈。”
劍鋒仍舊橫在眼前,卻沒有再迫近的意味了,沈蘭宜微微低下頭,從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里摸出了一枚劍穗。
一直看戲似的把守在前頭的凌源見狀,嘖了一聲,道“這手藝,可沒那滾燈萬分之一奇巧啊。”
沈蘭宜咬了咬下唇,道“是。我原本只打算送這只劍穗去布莊,至于東西能不能到殿下眼前,又是否有違有違風物我沒想那么多,只是覺著我該送這一份禮。”
收不收是一回事,謝不謝是另一回事。
凌源覷著裴疏玉的神色,替她開口追問“那怎么后來,送來的不是這個”
須臾間,沈蘭宜有些沉默,稍過了一會兒,她才答道“因我確實有攀附之心,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做那滾燈的手藝,來自前世。
那本就是她琢磨了太后的喜好,又熬了不知多少個大夜才制作出來的禮物。
前世,譚清讓將那滾燈獻給肅王。肅王送出后,果然也討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歡心,皇帝大悅,大贊了肅王的孝心。
這一世,沈蘭宜當然不會再給旁人做嫁衣裳。虎口逃生的驚險之余,回府之后,她心里升起了許多百轉千回的念頭。
她覺得自己有些卑劣明明是人家救了她,結果她送去的謝禮卻都不純粹,都琢磨著該怎么利用起來,給自己牽線搭橋。
眼下,又何嘗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沈蘭宜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永寧王久在波譎云詭之中,她實在低估了她的警惕性。
沈蘭宜垂下眼簾,看著劍刃上折射出的自己的倒影“算計殿下,妄圖借殿下之手討好太后是我的錯,殿下慍怒,究我一人之罪就好了。”
她抬起頭,對上裴疏玉灼然的目光,繼續道“可之于今日之偶遇,千真萬確,確實只是巧合。”
裴疏玉唇角微彎,望向沈蘭宜的打量目光愈發意味深長,“譚夫人,你不必擔心,就算不是巧合,你丈夫再怎么說也是個翰林院修撰,本王還有那個包天的狗膽,敢戕害朝廷命官家里的女眷不成”
沈蘭宜腹誹怎么她脖子上的傷是假的
裴疏玉繼續道“說這么多,不如和本王講一講,這里面,他扮演了什么角色,肅王又想做什么,他們想通過你的手,完成什么”
盡管有心理準備,沈蘭宜還是被眼前這人過于靈通的消息駭住了。
譚家態度微妙,這一次得以回京重新進入眾人的視野中,表面上,是皇帝聽聞了譚清讓的父親、譚遠綸服喪期間作的一首悼亡詩,感其真情切切。正逢吏部這邊辦差不力,惹毛了皇帝好幾回,他想起了譚遠綸任職時的好,把人又提溜了回來做侍郎。
當然,背后到底是怎么運作的無人知曉。有人猜測譚家搭上了皇長孫,也有人說他們討好了皇帝的新寵。
這個時候,沒人猜到譚家其實把注押給了肅王袁佑淵。莫說外人,就連譚清讓的親弟弟怕是都還蒙在鼓里。
若非重活一遭,沈蘭宜亦無從得知。但眼前這位,竟在此時就清楚了肅王和譚家私下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