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怎么回事,以前不這樣的啊”玉應春一邊安撫一邊給她收拾。
清音深吸一口氣,將胸間的濁氣吐出去,這才緩緩地吐出一句“把小張哥找來,立刻,馬上。”
平時的小清大夫都是笑瞇瞇的,除了上次公開指責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玉應春不敢馬虎,抱著孩子就往外走,心里想的都是小菊是不是生了什么嚴重的疾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之類的,一路走一路哭。
半小時后,清音冷冷地看著這對年輕夫妻,“很明顯,小菊不是天生不會說話,而是她的運動性語言中樞被異物壓迫了。”她能聽懂并且具有一定的理解能力,這就說明受傷的不是感覺性語言中樞。
室內沉默著,無人說話,就連小菊也學著大人壓低自己的呼吸聲。
“而異物就是縫衣針,還是我父那個人插進去的,對嗎”小張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難怪我每次回去小菊都要哭鬧,難怪他每天晚上躲我們屋外,壓根不是聽墻角,是是”小張深吸一口氣,那么殘忍的話他說不下去,“那孩子這幾年經常發燒,也是因為扎針造成的”
清音點頭,“初步判斷是這樣,但我建議你們必須去省醫院檢查,具體有幾根針,又分別在什么位置,是不是發生過位移,要先確認清楚才能決定下一步治療。”
小張重重地點頭,忽然“噗通”一聲,沖著清音跪下。
清音只能盡量避開,“這樣,你們直接去省醫院外科找陶英才醫生,我會給他打電話先聯系好,你們現在立馬出發。”
小張“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二話不說,用塊毯子包著小菊就往外跑。
她以前把脈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的脈象跟陳專家有點像,但陳專家是頭部受過外傷留下異物,而據玉應春所說小菊的頭沒受過傷,平時給她梳頭扎頭發也是好好的,頭皮上也沒有疤痕,所以她想過是自閉癥,想過是疳積,想過是心理問題,就是沒往這方面想。
看來,還是自己大意了,自己當時但凡看看孩子的囟門,或者摸一摸,就能根據她的反應有所發現。
自己犯了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
爺爺常說,小兒科是啞科,說的就是小孩不會表達,說不清哪里不舒服,醫生只能通過孩子父母的描述來做出推斷,很多時候容易誤診。因為很多家長也不一定能準確地描述孩子的不舒服,這種時候就非常考驗醫生的醫術和技巧,家長的話該聽,但不能全聽全信,做醫生的一定要親自上手,親自檢查,親自感受
小菊的病情多耽誤這段時間,是她的失誤。
清音心頭愧疚,這種失誤,讓她以前治療過的所有病例帶來的成就感一掃而空,這個世界還有她想不到的惡,還有她想不到的“病”。
她很想抱抱小菊,對她說聲對不起。
清音打完電話,就一直焦急地等在廠辦電話機旁,大概一個小時,陶英才的電話回過來了。
隔著電話線,清音也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和震驚,以及無奈“拍片結果出來了,孩子顱內一共有五枚針形金屬異物,其中兩根插在一根插在一根在最后一根還不確定,需要等孩子安靜下來重新檢查,因為她哭鬧得太厲害了。”
清音的眼淚再也沒忍住,老畜生
“陶老師,這個手術你們能做嗎”
“能,跟你以前說的那個病人不一樣,她的針是有形狀的,便于取出。”
清音松口氣,“好,陶老師,這次的手術,拜托您一定要找最好的醫生幫她做。”
“嗯,數目太多,孩子又太小,不能一次性取出來,可能要分幾次手術。”
“好,謝謝您陶老師。”
陶英才長長的嘆息一聲,“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自責,很愧疚,但其實,根據片子結果看,你哪怕能提前兩年發現,這些東西也早就存在了,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什么,而這兩年里,幸運的是這些針的位置并未發生改變,要是再晚兩年,隨著孩子顱骨的長大變形,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