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有話要你帶給我嗎”后來她還是開口。
陸宴沉說“我這人怕麻煩,從不做傳話人,一會兒他到了你自己跟他說。”
鐘黎一時啞然。
北京的夜晚很冷,何況已經入冬,冷風刮過,她捏了捏手。
陸宴沉看她一眼,目光不由多駐留了會兒。
雖然見過她很多次,每次看到這張臉還是有種莫名心悸的躁動感。無關風月,純屬視覺上的沖擊。
與四年前相比,她長開了不少,雖然仍是那樣一張明麗嬌柔的鵝蛋臉,略褪去了幾分青澀,明眸動人,顧盼生輝,鼻尖一顆小痣平生幾分嬌憨與嫵媚。身段卻與臉蛋截然不同,肩若削成,盤順條亮,一截纖腰不盈一握。
這樣的絕代佳人,無與倫比的美麗,讓人過目難忘。
陸宴沉忽然就有些理解容凌。
鐘黎實在不適應跟人這樣干站著“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等。”
“那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前腳走了,你后腳開溜,一會兒他來看不到人,我上哪兒說理去”
鐘黎干笑,心道那還不至于。
但看他冷然眉宇,無動于衷的架勢,顯然不相信她。
她暗嘆一聲,只好作罷。
之后就是漫長的等待,兩顧無言的尷尬。
不過,尷尬的其實只是她。
陸宴沉的表情如往常一樣鎮定,看似溫和,實則冷淡,這也許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常態。她以前不是很理解,后來就明白了,擁有太多,人的情感多少會漸趨于麻木。
但大多時候,其實他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有些問題她想要尋求一個答案時,旁人或不屑回答,或隔岸觀火,笑看她著急的樣子,唯有他不用異樣的眼神看待她這個圈外人,會平和地給她一個答案。
鐘黎想起不久前曾問過他的那句話,他聽了后,略微沉吟了會兒,問她,如果換做她是容凌,會怎么選
鐘黎沉默。
陸宴沉又說,他們家那么多孩子,但不是每一個都有出息,有出息的就那幾個,但凡他不那么有出息,她和他之間都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聽過很多難聽的話,相對而言,陸宴沉說話算是委婉。
卻更加深刻,叫人無力、絕望。
華燈初上,這座城市才真正揭開繁華喧囂的一幕。
路邊車流不息,流光幻影像時空里穿梭的光帶,看久了,視覺疲乏,讓人不知身在何處。遠處黑沉沉的屋宇仍籠在夜色里,寂靜無聲。
“他來了,我走了。”陸宴沉拍了一下她肩膀,下了臺階。
鐘黎回神,抬眸望去,不遠處的路口停了一輛轎車。
有道頎長的人影站在雪地里,好似和夜色融為一體,不知道站了多久。
鐘黎好一會兒才走過去,語聲干澀地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容凌說“沒多久。”
鐘黎笑一笑,竟不知道要怎么繼續了。
時隔三個月多月,早過了之前那陣歇斯底里的陣痛,而今只剩平靜的漠然。
“陪我走一走吧。”后來他說。
“好。”
夜間的胡同很安靜,月光灑在水泥地上,好似蒙著一層朦朧的霧氣。兩道影子投射在昏暗的地面上,緩緩移動,相依相偎,竟也像一對璧人。
鐘黎說不清心里什么感想,就這樣陪他走了好長一段路。
“回去吧,前面是死路。”她終是駐足。
容凌回頭望著她,就這樣靜靜望著她,眼中的情緒復雜到讓她屏息。
她知道自己應該拂袖而去,應該冷著臉,但是事實上,她總是對他冷不下心腸。
鐘黎到底還是笑了笑,溫柔地說“你別這樣,說好了好聚好散的,以后還是朋友”
他冷冷地打斷她“我不和前女友做朋友。”
鐘黎靜默,望著他隱在黑暗里的面孔,不知道該說什么。
容凌面色平靜,但額頭隱現的青筋還是顯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盡管他極力克制,極力維持體面,一開口,難免也有幾分嘶啞“決定了”
鐘黎下意識攥緊掌心,過一會兒,又釋然般松開“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了。”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