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張繾如今官至左仆射,身邊的友人不是官場指揮一方的大人,就是潛力無限的待位書生,各個心高氣傲,如今被這么為難,大都憋著氣,但又不敢說什么。
過了沒多久,楚恣才注意到他們似的,淡聲,“今日張大人迎娶新嬌,各位大人為何跪著。”
眾人狠狠怒了一下。
然后各自焉了吧唧轉回桌席。
經了這一遭,眾人都沒了談天說地的心情,就連逢場作戲的心思都沒了,整個廳堂靜悄悄,好好的喜宴,變成了一窩人守著的靈堂,中間就差一個棺材。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響亮吆喝“新郎新娘到”
方才凝固的廳堂頓時沸騰。
雖然大家都收著心,但比剛才好了不少,沒見過娶親的小公子甚至伸直了腦袋往外看,見到一身金紅的俊美新郎官和身后坐著抬轎、看不見面貌的新娘,樂了。
“不知道新娘子怎么樣,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不重要,這婚宴是拿來沖煞用的。”
此話一出,眾人沉默。
有人不知回避,自顧自道“不知于小公子的病怎么樣了”
這誰知道。
于小公子于玖原本同張繾在朝為官,但前幾年便辭官養病,極少外出,那時便鮮少露面,現在更是無人再見過。
哪知新郎官張繾聽到了,讓人把新娘子帶往偏廳,苦笑,“勞各位記掛,張某代玖玖謝過。自他得了瘋病,便胡言亂語抽刀剜人,張某只好將他安置在偏院,擋避活人。如今舊疾未去,又添染疾,怕是”
說到這里,他垂眸苦笑。
一旁的人見勢不對,立刻道“張大人何其用心良苦,此番嫁娶沖煞,必能感動上蒼,于小公子說不定會即刻好轉。”
張繾輕嘆,俊逸的面龐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但愿吧。”
“好壞。”
偏院年久失修,漏墻破瓦,冷風一吹,床上的人冷得打顫。
屋子簡陋,一張破床一個爛柜,角落一個籮筐堆滿臟兮兮的衣服。于玖有氣無力躺在微微發霉的床上,身上的薄被又冷又硬。
他雖然一臉病容,但骨相漂亮,反倒讓他多了別樣風情,只是這風情被他的眼淚給糊出了馬賽克。
于玖捏著張血書,上面狠戾狂亂的血字觸目驚心,他看了很久才捋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
不久前他畫完稿子,準備打車去商城買點冬天的衣服,不巧司機是個醉的,在水上吊橋打了個長長的酒嗝,方向盤一歪,連人帶車沖進水里,他個旱鴨子溺水而亡,醒來就到了這里。
懵然片刻,才發現手里有張彌漫滔天恨意的血書,終于搞清楚前因后果。
他穿越了。
與他同名同姓的原身才貌雙絕,前途無量。不巧看錯了人,與父親帶回來義子張繾日久生情。然張繾考取功名后逼死于夫婦,暗中放藥讓原身害病,隨后漸漸在家中掌權,意圖鳩占鵲巢。
被原身察覺后,張繾一不做二不休,下藥將人囚在深院,對外稱瘋病,現在為了迎娶嬌妻美妾,借沖煞的名頭辦了婚宴,且故意散播他得了染疾一事,阻止前來探望的人。
原身聽著外面的聲聲鑼鼓,穿天嗩吶,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