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玖頓時忘了傷心,也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您說。”
裘太醫“滅國之恨,不宜頻提。千歲爺已非太子,莫要再喚作太子殿下。現如今,他為當朝掌權者,皇權之上,宦官九千歲。”
“爺,裘太醫求見。”
書房門外,裘太醫攏袖端正站著,看得出身子骨還硬朗。
書房傳來一聲玉塊碰響,侍從立刻打開門,躬身請裘太醫進入。
裘太醫邁入門檻,朝楚恣恭敬行了君臣禮,“千歲爺。”
楚恣“裘太醫不必多禮。”
裘太醫起身,“是。”他躬身道“下官已看過小公子。提及他與千歲爺道過的荒唐話,小公子只說是玩笑,當不得真。下官不覺如此。豈知患瘋病腦疾之人往往不覺與人不同,多有辯駁。”
“下官疑為小公子為體弱,致癔癥、腦疾。而體弱,除了張大人強下詭藥外,約莫有因于太傅于夫人慘死、府邸被占、身無權勢,小人得志,此番種種致他郁結于心,才性情大變,成如今癡傻模樣。”
“若要恢復如初,記起此前種種,必要讓他順遂心安。”
書房沉寂。
楚恣背靠椅背,垂著眼不發一言。
裘太醫耐心等著。
畢竟于小公子在朝上為官時曾對千歲爺口誅筆伐,多有冒犯。
讓有仇之人順遂心安,千歲爺若不想做君子,這就是天大的笑話。
場面僵持著。
忽然門被扣響,侍從聲音傳來,“爺,屬下有事稟報。”
楚恣“進。”
門打開,侍從利落進來行禮,手里拿著于玖畫的地形圖和楚恣的親筆,道“西城山暗探傳書,此圖錯漏頗多。”
“隱蔽處是無草木的山巖,所謂近道乃上山的大路,可挖道處土松易散,此圖作廢。”
楚恣扯嘴笑笑,“全無可取之處”
侍從跪下,“是。”
楚恣目光冷戾,笑容漠寒,道“裘太醫,須他平安順遂才可治腦疾”
裘太醫頓時驚出冷汗,一同跪下道“是。”他補充,“以于小公子如今的身體,萬萬不可再受挫磨,瘋病頻發是輕,重則神志錯亂心狂火燒嘔血暴斃”
楚恣閉上眼,再不言語。
于玖洗漱過后,披散著過腰頭發,披著白絨大氅在床邊等楚恣。
他抱著暖爐心慌地看著門口,忐忑了一天。
認錯身份也罷了,還認錯了這么久,而且他叫了這么久,楚恣不說,也沒人提醒提醒他。
于玖欲哭無淚,默默打腹稿,想著等會兒一定要跟人鄭重道歉。
還沒打完稿,門就被輕輕推開,于玖一個激靈猛地站起,咚的一聲巨響,劇痛從腦門傳來,于玖疼得被激出眼淚。
抬頭,又是那根克他的床木。
門邊的楚恣聞聲望來,目光漠然。
于玖全無察覺不對,只知道要跟人道歉,于是模糊著淚眼,忍過腦門那陣疼,走到楚恣身前,認真道“對不起。”說完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