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只有池惑的吟唱聲在回響“新嫁娘,梳紅妝,清白人家好出身,紙做嫁衣魂做裳。上花轎,入新房,一夜紅燭燃鴛鴦,亂葬崗中喜當娘喂,怎么只剩下我自己唱了你們不唱了嗎”
鬼嬰們板著面孔,只剩下黑瞳放大的眼珠子無機質轉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只滾圓肥大的鬼嬰蠕動著身軀,“嘭”地將花轎簾子封死,還不忘出聲恐嚇轎中新嫁娘道“新娘子不可探頭探腦這不合禮數”
池惑不滿地嘖了嘖“看你們年紀小小,沒想到規矩這么多,轎子里好無聊,看樣子路程還有很遠,我們聊天打發時間如何”
鬼嬰“”
池惑“你們有誰可以給我解釋一下,這首童謠的歌詞具體是什么意思”
雖然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但池惑還是想和對方應證一下。
鬼嬰似乎不耐煩了“好人家的閨女出嫁時不允許提問。”
池惑“你如何知道我是好人家的閨女”
鬼嬰“只有好人家的閨女才能上我們的花轎。”
池惑揚眉“你確定不會接錯人嗎”
鬼嬰“別胡說,不吉利。”
池惑又笑問“你們把我塞入轎子里,是希望我來當你們的娘親嗎”
鬼嬰又重復道“新娘子不允許提問。”
池惑嗤笑“誰告訴你們這些歪理的”
鬼嬰沉默一瞬,冷淡的說出兩個字“鴇母。”
鴇母池惑心中豁然。
當年孟婆就是從事鴇母的職業,他當然清楚這個詞背后的含義。
池惑“所以你們的存在,和紅水鎮當年的風月生意有關”
池惑的話似觸到了某種禁忌,鬼嬰一下子不講話了,沉默著繼續往前爬行,轎子雖然一步三晃,但很快就走出了十多里路。
時值深秋,枯木蔓延山野,這夜月色正好,月光將枯枝的剪影映在轎簾上,隨著轎子一晃一晃,細長扭曲的枯枝影隨之舞動起來,仿佛躍躍欲試的鬼手,要將行經此地的旅人拖入枯林深處。
深山枯林,鬼嬰抬轎,吊詭的童謠聲再度回蕩山野。
此情此景別有意趣,就是這身死沉死沉的嫁妝有點礙事,池惑索性松開最上邊的扣子,露出被勒出紅痕的喉結。
他揮動紅蓋頭扇風,慶幸現在是深秋時節,要是放在夏天,他可以悶死在轎子里。
一陣風吹來,池惑揉喉結的動作剎時頓住,他目光微沉,視線朝被揚起的簾子掃去。
池惑嗅到了鬼修的氣息,雖然對方隱藏得極好,但幾乎沒有任何鬼修可以躲避他敏銳的嗅覺,特別是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自己的氣息。
這個時間線上的自己,出現了。
池惑一直有所疑惑,他既然魂穿重生在祁忘身上,那么對方作為這個時間線上的自己,究竟能不能識別出“自己”呢
突然,一聲刺耳的嗩吶打破山野的死寂,這些抬轎子的鬼嬰瞬間被嚇得僵在原地。
轎中的池惑同樣愣了一瞬,隨后噗嗤笑了。
這一下,“自己”真的出現了。
畢竟除了自己,也沒誰會弄如此花里胡哨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