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折扇已經被白見臨攔下,但白逐溪腰間佩劍已經出鞘。
池惑很清楚,白逐溪在外人面前假裝不學無術,每次出劍都悠著勁兒,只露三分鋒芒,所以朝池惑劈來的劍意才沒有瞬間要了他的命。
不過,對于他現在的修為而言,白逐溪的三分鋒芒也是難以承受的。
他知道耗下去不妙,手中撥動琵琶弦的節奏越來越急,這首醉死夢生,就是他與“自己”求救的信號。
雖然先前鬼主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會幫他,但池惑很了解,“自己”會出手的。
摧枯拉朽劍意滔滔而來,雖然白逐溪藏了七分,但也足以將遮在池惑面前的屏風震碎。
池惑挑動琵琶弦絲的指尖染了血,突然“錚”的一聲響,風驟起,一只三尺來長的紙鷹破窗而入,俯低身體飛掠而來,池惑迅速避開劍意翻身上鷹,接到人的紙鷹敏捷地朝窗外逃去。
浩浩劍意并沒有就此停歇,鋒利的氣刃緊隨而上,劈開了池惑遮在臉上的幕籬。
就在池惑抬手擋住劍意的瞬間,他的手背被拉開了一道口子,濺出的血灑在露了一半的臉上,他用余光看了眼被白見臨勸阻的白逐溪,將這狡猾家伙淋漓盡致的演技看在眼里。
隨后池惑擦了擦眼角的血漬,騎著鬼主為他召喚而來的紙鷹,朝城西方向飛去。
正著女裝的白逐溪微微瞇起眼睛,表面上和自家哥哥在爭論辯駁,實則用一種盯著獵物的冷靜眼
神看向池惑。
他將池惑擦掉血漬的動作仔仔細細看在眼里,甚至注意到了眼尾那道若有似無的紅痕,似殘留的血漬,又似皮膚與生俱來的印記。
離開雁蘆樓后池惑不敢懈怠半分,因為白逐溪已經掙開了白見臨御劍追來,白見臨怕自家不知輕重的弟弟在千燈會前期鬧出大事,也御劍跟隨而來。
一下子,池惑被白家兩兄弟御劍尾隨了。
池惑心知不妙,但俯在紙鷹上的他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任由鬼主的操控帶他脫身。
現如今只能信任“自己”了。
池惑并不希望這一世的“自己”再度成為白逐溪的殺父弒兄的工具人,他能想到現今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挑起白家少城主白見臨對白逐溪的矛盾,從而徹底打亂白逐溪奪權的計劃。
他這番以技藝人的身份冒險進入雁蘆樓,并通過皮影戲表演的方式,將白逐溪的狼子野心告知白見臨。
雖然當下自己空口無憑,不能為這出皮影戲可靠的證據,但池惑很清楚,白見臨這樣位高權重的繼承人多多少少會患上點疑心病,今天自己這出指桑罵槐的皮影戲,已經悄無聲息地在白見臨心中掀起波瀾,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種子一旦落地,剩下的就是等待萌芽了。
這個時間劇情點,自己以祁忘的身份做到這個地步,暫且是足夠了。
剩下的交給時間,以及白見臨對白逐溪的信任和感情。
急速飛行了片刻,池惑俯身看去,街市燈火已經稀疏寥落,很快,被白家兩兄弟御劍追逐的池惑來到了扶水城郊外。
霧乍起,瞬間糊住了視線,紙鷹飛行的速度沒變,而緊隨其后的白家兩兄弟已經迷失在濃霧里。
這場霧來的突然,也來得及時,將窮追不舍的白家兄弟給困住了。
但池惑知道突然起霧并非自己運氣好,而是鬼主在此設了迷陣,鬼主已經預料到白家兄弟不會輕易放過池惑,所以用紙鷹將兩人引至此,再以迷霧陣將其困住,好讓池惑在郊外脫身。
白霧潮濕濃重,徹底遮住了池惑的視線,置身其中,池惑錯覺被密不透風的白色蛛網纏住,蛛網越收越緊,直到掐滅他的感官和呼吸。
他也和白家那兩兄弟一樣迷失在鬼主的迷霧陣里。
待紙鷹在霧色中緩緩下落、停穩,池惑的手腕立刻被一束藤蔓縛住。
藤蔓柔軟而有力地纏繞而上,帶著霧氣凝結的水珠,潮濕冰涼,像毒蛇的信子蜿蜒攀行,牢牢將他的手腕纏住,就好似對待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