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祭拜過后,在墓前待了許久,錢嬸嘴上說兒子話多,自己卻也是沒少念叨,就像當初她與周松母親常常坐在一起說體己話那般,總覺得多說兩句,對方就仿佛還在,一切都未曾變過。
“松哥,你晌午要回周家吃飯嗎?”走在下山的路上,林二柱開口與他閑聊。
周松點頭應了。
林二柱對此也沒說什么,他雖不待見那一家子人,但也曉得過節之時理應回去陪陪老人,“成,你若是下晌回來的話,晚晌飯便去我家吃吧。”
聞言,走在他倆前頭的錢嬸回頭接道:“是啊周小子,晚上到嬸子家吃,二柱昨兒捉的魚還養在盆里呢,正好給你們燉魚湯喝。”
周松這次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
他應了,錢嬸顯然很是高興,念叨著要多做幾個好菜。
林二柱看了眼周松,眼睛一轉,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揚聲道:“娘,不然我們晚上將吳嬸他們也喊來,好歹也是過節,只他們二人在家豈不太過冷清。”
周松轉頭看向他。
林二柱揚了揚眉。
錢嬸聞言哪里還能不明白自家兒子打的什么主意,回頭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戳穿,配合道:“說的也是,他們二人流落至此,想必也是家中無人了,如今啊,連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唉,也是可憐……”
周松垂眼,那人看著今日村中各家忙碌祭祖掃墓,自己親人的墳冢卻遠在千里之外,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松哥,”林二柱搭著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覺著如何?”
“什么如何?”周松方才思緒飄遠,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二柱嘖了聲,怎么一遇上沈小郎的事,他松哥就傻乎乎的,“我問你,晚上邀吳嬸跟沈小郎他們過來一道用飯如何?”
“自然是好的,”周松下意識應了句,言畢又覺得有些不妥,補道:“我是說,我都可,你們決定便好。”
看他這副遮遮掩掩的樣子,林二柱覺著有些好笑,他提了提嘴角,又抿唇壓下去,握拳抵在唇邊咳了聲,“那成,晚上記得來啊。”
周松點了點頭沒說話,怕自己再說多錯多。
一路下了山,他們在山腳分開,林家母子走了回東村那條路,周松從另一條路往西村走。
路上遇到幾個先前住在這邊時與他爹娘多有來往的村人,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心滿意足的放他離開。
剛靠近周家的院子就聽見里面傳來周小富吆喝王翠香的聲音,刻薄的很,讓人聽了便心中生厭。
周松推開院門走進去,正撞上抹著眼淚從堂屋出來的王翠香,對方看見他愣了下,垂下眼叫了聲堂弟,也不等他應,轉身便鉆進了灶房。
對這個進門也有幾年的堂嫂,周松其實算不上熟悉,對方性子內向,他自己也不是熱絡話多的,見了面也只是打個招呼點個頭便罷,沒多余的話說。
只知道她是隔壁村嫁來的,家里面也算不上富裕,父母也不甚在意她,不然也不會嫁給周小富這么個好吃懶做的。
胡蘭愿意給她兒子娶這么個娘家窮的媳婦兒,一是因為村里姑娘確實看不上周小富,畢竟大家都知根知底,他什么樣的人誰不清楚。
二嘛,便是因為王翠香家里弟弟要說親了,住不開,她父母想把這吃白食的女兒打發出門,聘銀要的不多,平日也沒什么人情往來。
只是她進門也有幾年了,一直無所出,胡蘭看她越發的不順眼,周小富也覺得她相貌平平又不知情趣,在家里的日子也就不那么好過。
周松這不常過來的,都見過好幾回她被呵斥辱罵。
只是這些事他插不了手,也不好插手,說到底,也是別人自己的日子。
他能做的也不過是看見了便當沒看見,給對方留幾份體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