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柳月白披著寬大的校服外衫,松散的衣服襯得她有些單薄,女孩臉色蒼白如雪,卻仍是遮掩不住的冷峻清麗,尤其那雙本就溫軟的淺綠色雙眸此刻滿是悵惘,似還泛著一層水光,顯得格外我見猶憐。
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做什么
池陌不解,手中一抖,樹枝尖上的白色小花疏忽散開,柔軟的花瓣撲了女孩一臉。
柳月白措手不及,整個人往后退了半步,臉上三分驚恐七分迷惑,滑稽又生動。
池陌笑,這才對嘛,小東西才多大就整天苦哈哈的板著張臉,這么一嚇可愛多了。
柳月白此時徹底回了神,這里是青陸山不是不歸山,自己已經十七歲了不是七歲,眼前的人是陸師姐不是池陌
她心中失落又疑惑,對正擦汗的陸不語道“我卻不知師姐槍法如此了得。”
修士中以武修為最,武修中又以劍修為尊,編撰修士生平的百曉門曾在書中戲言“十個武修九把劍。”
此話雖有夸張,但也足以說明修士們對劍的偏愛。劍為百兵之君,本就受人尊崇,再加上鑄造技藝,靈性契合等方面的實用因素,就更是在眾多武器中獨領風騷了。
但若有人問柳月白她最喜歡的兵器,她會毫不猶豫地選長槍。
她仍記得當年娘親與池陌切磋時,紅衣女人舞動著赤紅色的槍,招式迅猛,笑容肆意,宛如翱翔九天的鳳凰。
她做劍修,是為了繼承娘親的衣缽,但她始終對槍保留著那份偏愛。
只是池陌死后,她再也沒見過像樣的槍系武修了。
而陸不語,柳月白根本就沒見過她跟別人動手。
“哦,隨便練練,師妹還懂槍”池陌想柳月白一個劍修,應該不至于敏感到憑這個把自己認出來。
“不太懂,但我看師姐步法招式都很好。”柳月白真心實意地稱贊
池陌卻看到了她嘴上明顯的咬痕,挑眉道,“你嘴怎么了”
“哦,包扎傷口時咬”柳月白自己沒在意嘴上的傷,光腰上的傷都快讓她疼昏過去了,但對著陸師姐越來越不滿的眼神她的心也越來越虛。
“你沒吃麻沸丹”對方用白天在藥房時那種不滿的眼神望著她。
“我,我忘了,對不起。”不知為何,柳月白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像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母親喜歡的花瓶,忐忑不安。
她沒敢說自己是故意不吃,覺得疼才能保持清醒,直覺師姐會更不滿。
“呵,道歉做什么,疼得又不是我。”池陌看她一副認真悔改的模樣,撲哧一笑,揮手自己往房里走,“早點睡吧。”
還陽后的第一覺池陌睡得相當踏實,再睜眼時窗外已然大亮。
青龍門的早飯只在辰時供應,再不去就趕不上了。
池陌踏進食堂的時候,一眼看見裴輕跟他的一眾小弟坐在中間的大圓桌旁高談闊論,隔這么遠都能看見橫飛的口水。
突然有點沒胃口了。
那群人見她進來,都不說話,目光不善地盯著她。
池陌全當沒看見,走到打飯的臺面一看,幾個盛面點的框空空如也,鍋里的白粥還剩一個淺底。
這也是裴輕那群人的習性,不管能不能吃完都得把東西洗劫一空,那些跟他關系不好的人要么起得比他們都早,要么就只能餓肚子。
湊合吃吧,狗嘴里的搶過來的也是狗食。
池陌拿勺把鍋底的粥刮刮,盛了一小碗,正待走,手里突然被人塞了一個熱乎乎的紙包。
嗯
她抬頭,見那位塞給她東西的廚子正瘋狂地沖她眨眼,示意她把東西收好。
可惜已經晚了。
“喲,李大姐又偷偷給自家姑娘加餐呢”一只手猛地從旁邊伸過來,扯走那個紙包。
正是裴輕,他得意地笑著展開紙包,浮夸地大喊,“哎呀,紅棗饅頭,好幾個呢”
那群小弟起哄般地鬼吼鬼叫,年逾五十的廚子臉上掛著卑微又尷尬的笑,像個被孩子同學嘲笑又無可辯駁的母親。
她正是那個撿陸不語上山的廚子,名不詳,門里弟子都叫她李大姐,陸不語入門之前在廚房做了幾年的工,
她對陸不語很好,陸不語攢出的下山銀子里也有她一份。
小弟們的捧場讓裴輕很是受用,他陰陽怪氣道“我看你也別修仙了,留在廚房做一輩子雜工多好,至少有吃不完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