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春寒料峭。
陳國公府內外一派喜氣,今日是陳國公嫡子白昭華的十七歲生辰,宗室貴戚送來的賀禮足足堆滿了幾間屋子,滿京城的世家子弟們縱然對他頗有微詞,也不得不捏著鼻子來。
如此熱鬧的好日子,白昭華屋內外的丫鬟小廝卻憂心不已。
今日天沒亮,丫鬟們就聽屋內忽然傳來哭聲,進去一看,平日盛氣凌人的少爺一派反常地坐在塌上,眼睫潮濕,呆呆地流淚。
眾人嚇壞了,圍上去又是檢查又是詢問,可少爺怔怔的不搭話,偏偏身上沒發熱也沒任何磕碰跡象。大丫鬟玉書覺得不妙,當即喊人去找大夫。
無緣無故哭泣,若是換個旁人,或許還會想他是否受了什么委屈,可這是白昭華兩朝宰相陳國公和順毅侯嫡長女的獨子,可謂是集萬千寵愛與尊貴。
府里上下都恨不能把他放進眼珠里,哪兒會讓他在家受半點兒委屈
天蒙蒙亮,房間里就擠滿了人,幾個大夫輪流給白昭華號脈,絲毫不敢懈怠。
最后的結論是無恙,或許是夜里做夢驚到了。
大夫走后,白昭華仍是一言不發。
母親賀蘭姝喊他他也不理,整個人沒了魂似的。
這情景讓賀蘭姝害怕不已,近日來,京城時不時傳出真假難辨的鬧鬼消息,諸如妖怪吸人精氣、惡鬼纏身索命而此刻白昭華的樣子,活像是撞邪后沒了魂兒。
陳國公白宏晟已經上朝了,賀蘭姝在屏風外詢問幾個小廝昨天少爺去了哪兒,盤算著盡早找大師過去驅邪,先把丟的魂兒給喊回來。
然而白昭華昨天哪兒都沒去
賀蘭姝氣得牙齒打顫,只當這些小廝平日幫著白昭華撒謊慣了,到這種關頭還不愿意說實話,才發起怒來,床上的人低低開了口“娘,孩兒沒事。”聲音啞著,沒什么氣力。
賀蘭姝一愣,登時撲過去“漓兒,你可嚇死娘了這、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誰欺負了你”
少年啞聲道“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被魘著罷了。”
賀蘭姝隱隱覺得眼前的兒子有些怪怪的,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帶著幾絲悲哀與慶幸,這種矛盾的情緒從少年眼里同時折射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憐。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她安慰道“沒事就好,別怕,回頭娘找幾個厲害的道士過來,叫惡鬼也不敢再進你夢里”
白昭華含糊著應了。
賀蘭姝看他仍是一副心事的模樣,只當他驚醒后過于疲憊,起身道“你先好生歇著,今天是你生辰,萬事以你為主,貴客來了自有人招待。”說著又看向大丫頭玉書,“千萬要看好了少爺。”
待賀蘭姝離開,白昭華又躺回榻上。
玉書帶著幾個丫頭給他擦臉,擦到一半,少年擺手“我想睡覺,你們都出去。”
他的話沒人敢忤逆,丫頭小廝們退到外間,每隔一會兒再悄悄進來探望照料,直至塌上的人睡著了方安了心。
等白昭華晌午再睜眼,就莫名起了一身冷汗,他哼哼地連喊了幾句“不要”,最后頭一歪,人便昏迷不醒了。
國公府前面喜氣洋洋辦著宴席,后面愁云慘淡地為少爺請名醫、灌藥湯,焚香祈福
趕回府的陳國公為此大發雷霆,把白昭華身邊的人全部盤問一遍,最后通過義子宋以鳴找到了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