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死不了。”
本就不多的人散去后,室內更顯得寂清空曠,池雪燼先是分外安靜地打量緊閉著雙眼的郁秋,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眼皮,指腹依稀還能感知到眼眶內那顆敏捷的眼珠,真是一對極其靈巧的眼睛呢。
池雪燼贊賞一番后,將目光挪到郁秋那鮮血淋漓的腿骨,濕漉漉的血水將褲管全部浸透,仿佛一捏就會沁出來。骨頭的裂縫很明顯,裂開的地方紋絲合縫像是被人徒手給掰斷的。
他凝神瞧了瞧,眉眼疏離動作輕緩地捏著那塊骨頭,有東西從他寬大的袖口邊涌了出來,闃黑成影的一團,將那慘烈如斯的傷口竟一點一滴地復原,整個過程居然沒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池雪燼并未洗手,手指上沾染著零星的血跡,他也不覺得臟,只是恢復以往的坐姿棲身在蒲團上,寂靜地養神。
郁秋剛睜開眼時眼簾便徑自掠入這樣一番景象,讓他都忘記方才自己是被疼醒的,還活著的胸腔亂砰著,眼前的人,撲鼻而來的松香,潔凈的床榻,種種跡象都讓郁秋一時之間分辨不清面前的究竟是真是假。
直到那腿骨傳來的鈍痛反復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實的,眼前的是,那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苗蠱也是,不然明明那樣嚴重的創口,現在卻愈合得那樣迅速
喜悅快要從郁秋的兩腮溢出來,他審視著自己裹著白繃帶的腿骨,忽地覺得對方可能并不像寨民口中那般厭惡他的。
頓時一抹僥幸生了出來。
只覺得所有的代價和努力沒有白費,郁秋略垂著頭,用一種類似偷窺的姿態望著池雪燼,可腦海里莫名回蕩起昏迷之前的畫面,一絲陰黑的毒刺深深扎進心底,就連眼神都含了幾分悒郁。
他的視線過于的直白和無禮,讓人不得忽視,池雪燼依舊闔著目,聲線卻冷淡得不行,“總盯著我的臉看,是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如果說一開始郁秋只是怔忡,現在則明顯得晃神了,隨即他面容呈現出一種被主動搭話的竊喜和慶幸。
他表情明顯帶著侍人的討好,恨不得搖尾乞憐似的,居然一點分寸都沒有妄自從床上起身想爬到池雪燼身邊。
“哐當”一聲郁秋倒頭栽了下來。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郁秋疼得五官擠在一塊兒,硬是倒吸一口冷氣,可即便這樣他還強撐著慢慢吞吞地來到池雪燼身邊,跪下,用感激的口吻道謝“多謝您救我一命”
他乖順地將話吐了出來,靜待兩秒后,那位面容綺麗異常的神官只是閉著眼,并未有一絲一毫想回話的意思。
郁秋稍微擰起了眉,雙目更是肆無忌憚地從眼前這張漂亮的臉,緩緩落在池雪燼的脖頸,以及掩藏在衣袖下隱約窺得幾分的手。
死一般沉寂的氛圍里,讓郁秋沒來由地心生焦躁,他瞇起眼盯著池雪燼猶若神祇的面容,那股肆虐的沖動越發從胸口蔓延開來。
忽地他想到其實有一種更簡單的方法來著,如果折斷池雪燼的四肢,將他囚禁起來,關著,逼他將所謂的東西交出來。
這樣倒是比那種曲折迂回的方法好用許多。
郁秋凝視著池雪燼的臉,不禁舔了舔嘴唇,手指攥著不知何時從腿上解開的白色繃帶,摩挲著,動作行間透著難以言喻的興奮和忐忑。
幾個時辰前對方剛剛將他從閻王殿里救出來,此時他便生出這樣的想法,他這樣做,狼心狗肺的,多不好。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