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雪,整個小鎮都灰蒙蒙的,提不起精神。
紀硯清一大早醒來,站窗邊半小時愣是沒看到一個人經過,她就只能放棄出門的念頭,裹著毛毯在榻上看經典舞劇。
臨近午飯,外面開始傳來進進出出的響動,時不時還有男人粗狂的笑聲,吵得紀硯清心情全無。她扣下手機靠了一會兒,搭著條披肩下樓吃飯。
樓下難得人滿為患,估計都是被大雪困住了。
黎婧和小丁又是點菜端菜,又是添茶倒水,忙得不可開交,但依舊精神飽滿。
黎婧一看到紀硯清就揚起笑,沖她喊道“紀小姐,你先找地兒坐,我馬上過來”
黎婧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一嗓子喊完,一樓數十道目光頓時全集中到了紀硯清身上。
紀硯清尷尬是不尷尬,畢竟這兒沒人比她更擅長被“圍觀”,但也確實扯不開她那把矜貴的嗓子,主要是臉皮太矯情,做不到在公共場合大喊大叫,于是只微微抬手示意,沒吭聲。
紀硯清站在樓梯口掃視一圈,只有昨天那位郭大姐的桌上還有空位。她手背上的凍瘡和口子太過觸目驚心,有人覺得影響食欲,有人單純覺得她神經瘋癲,怕離得太近遭遇無妄之災。
紀硯清拉了一下披肩,無視周圍明里暗里地注視,朝郭大姐那桌走。
紀硯清坐下的時候,郭大姐吃面的動作頓了一瞬,她沒抬頭,但桌下的腳,桌沿的胳膊明顯在往回縮。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狼狽,可似乎不打算就此打住,那是非得把這條命耗干凈
紀硯清皺眉。
黎婧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麻利地翻開個杯子,一邊倒水,一邊問紀硯清吃什么。
紀硯清壓著披肩的胳膊放下來,去翻菜單。
炒雞、燉魚、醬大骨、溜肉段
紀硯清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你們這兒就沒什么少油少鹽,口味清淡的菜”
黎婧抬手一指“小雞燉蘑菇、肉沫豆腐、肉炒菜花,這些都挺清淡的。”
信黎婧還不如信這世上有鬼。
“素的有沒有”
“尖椒干豆腐、地三鮮,哦,還有蒜蓉雞毛菜。”
“就雞毛菜了,不要蒜。”紀硯清說。
“啊”黎婧想說不要蒜怎么蒜蓉,話到嘴邊瞥了眼紀硯清的穿搭和坐姿,確定她是個講究人兒,決計不能讓自己一張口就“口吐芬芳”,遂改口道“就個雞毛菜夠不夠吃啊”
當然不夠,她又不是修仙的,但剛那幾眼菜單看得她已經快被油飽了。
紀硯清忍著又往后看了幾眼,說“煎鱈魚,冬瓜湯。”
黎婧刷刷記好,把小本本往口袋里一塞“今天人多,等的會比較久。”
紀硯清眼疼地推開菜單說“沒事。”
“那您先坐著,我去招呼其他人了。”
“嗯。”
吃飯的長凳沒有靠背,一桌一桌之間的距離又非常有限,一不小心就會碰到背后的人,所以紀硯清坐得比平時還要端莊,婉約出塵的披肩再一裝點,就顯得她與這里格格不入。
她能察覺到那些充滿探究的目光,可能還有天馬行空的猜測,但沒有理會,更不想妥協于當下的環境。
等了將近二十分鐘,紀硯清的菜才陸續上來。
黎婧幫她擺好,順口問正在喝面湯的郭大姐“姐,一碗面夠嗎”
郭大姐連聲點頭“夠,夠。”
黎婧“嗯嗯,那就好。”
郭大姐目送黎婧火急火燎地離開,拿起筷子撈湯里的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