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硯清聽到那一聲“滴”了,也轉頭看向了這邊,但像是感受不到威脅一樣仍舊坐在原地,沒有分毫要起身躲避的意思。
“滴滴”
鳴笛聲再次響起,一連兩次,明顯是看到了翟忍冬的車。
她的車頭朝向火車駛來的方向,還打著遠光,后方會有很大一片視覺盲區,如果火車司機注意不到坐在鐵軌上的紀硯清
翟忍冬狠狠一愣,轉身飛奔向紀硯清。
紀硯清看著她的方向,不知道是在她看,還是在看疾馳而來的火車。
她的表情平靜到讓人心驚。
翟忍冬伸手撈住紀硯清一條手臂,左腳猛踩住鐵軌,奮力把她拉向自己。
兩人交疊的身體砸在雪地上,發出一聲重響。
與此同時,火車長長的鳴笛在雪夜里拉響。
“滴”
一切漸漸歸于平靜。
翟忍冬仰躺著大口喘息。
紀硯清趴在她身上陷入空白。
她們緊貼的身體里有讓人天旋地轉的心跳,劇烈得像是要撞破誰的心臟沖出來。
紀硯清張了張口,風猛地嗆入喉嚨,她下意識抓住手下的肩膀咳得
驚天東西。
睫毛在大風里濕了又干。
夾在她們之間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然消失了,理智隨之而來。
紀硯清看著自己抓在翟忍冬肩膀上的手一愣,空白的腦子徹底停止思考。她憑借著僅剩的本能坐起來,看到翟忍冬右手撐了一下地,換成左手。
“能不能站起來”翟忍冬立在紀硯清面前問。
紀硯清的腿早就凍麻了,稍微一動就像有千萬根針齊齊在扎,疼得難以忍受。
她能忍。
紀硯清動作遲緩但平穩地站起來,在還空著的腦子里找一找,轉一轉,兩手空空地笑看著對面略矮自己一點的人說“翟老板未免太小看我了,我”
“我”之后的內容戛然而止。
紀硯清錯愕地看臉側的另一張臉,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是怎么轉身的,怎么半蹲著攥著她一只手,把她拉到自己背上,又是怎么勾起她的雙腿,往上一托,把她穩穩地背了起來。
她一點都想不起來,只在被放入副駕那一秒,感受到了仿佛比外界還要低的溫度。
因為潮濕和積雪。
門窗緊閉的車里怎么會積雪怎么會潮濕
紀硯清不知道,她的思緒木訥至極,愣愣地看著翟忍冬從后排拿了條毯子,快速擦干凈車里的雪,關門上車,開暖氣,倒車,駛上正路,盤旋的山路,最后微微一顛,進入通向鎮子的大路。
然后空調好像突然就暖了起來。
紀硯清經不住打了個寒顫,依舊空白的視線掃見一片模糊紅。
在靠近腿彎的地方。
她無意識伸手去拉,發現后面還有很大一片。
紀硯清一愣,視線迅速對焦。
血。
幾滴是直接滴下去的,刺目的痕跡從她腿彎一直延伸到褲子下緣。
可她的腿現在除了冰冷麻煩,一點也不疼啊。
手
驀地想起翟忍冬起身時換手的那一幕,紀硯清腦中嗡的一聲,條件反射看向正在開車的翟忍冬。她握著方向盤的右手抖得很厲害,胳膊肘處有血持續滴落。
翟忍冬這條胳膊昨天下午被狼咬過,傷口還沒有愈合,剛剛火車過來,她下意識用的這只手去拉紀硯清,又在她摔向自己的時候,用這條胳膊墊了一下,現在傷上加傷。
紀硯清什么都不知道。
從看見翟忍冬那秒開始,她就被煩躁情緒緊緊包裹著,一層又一層,被她從鐵軌上拉下來之后,她的腦子又好像被挖空了,觸感變得遲鈍又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