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沉默片刻,平靜地說“我們之間沒什么大的過節,就算有,你也沒必要因為我和自己過不去。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做過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翟忍冬的話像一巴掌倏地扇在紀硯清臉上。
過節什么過節
從頭到尾都是因為她被惡劣情緒支配,先入為主導致的。
她翟忍冬多大度啊,被誤會不吭聲,被針對不過激,現在還帶著一件她看不上的衣服,頂著風雪前來找她。
她多雷鋒啊。
她再拒絕,多不識好歹啊。
紀硯清抬了一下肩,語氣輕佻諷刺“手抬不起來了,翟老板介不介意伺候我穿”
紀硯清轉頭過來看著翟忍冬,猜測她是會反唇相譏,還是會一言不發地把羽絨服甩她臉上,或者,干脆帶著她的脾氣和車子轉身離開。
哪一樣都好。
只要不讓她再多欠翟忍冬一次。
“”
紀硯清眼前的雪幕猝不及防變成一個堆了雪的黑色肩膀,白色的羽絨服從她眼尾掃過搭上肩膀,裹住脊背,有人騰出一只手握住她右腕,同時為了不讓只是簡單披著的羽絨服滑下去,用另一只手臂從后面環著她肩膀說“疼了吭聲。”
話落,她的手被以一個極為緩慢的速度抬起來,放在袖口,接著,握在她腕上的手松開,轉而輕輕托住她的手肘說“往里伸。”
紀硯清難以克制地抖了一下。
就像是初次嘗試某樣新鮮事物時,身體給出的條件反射。
不是冷的。
不是抗拒。
像期盼已久
紀硯清怔著,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想起哪一年從舞蹈教室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個人面前
“腿很疼。”
“不疼怎么跳好舞馬上給我回去”
她就跛著回去了。
一直堅持到
結束,老師的醫生男朋友過來接她,說她的腿可能骨折了,才有人送她去醫院。
后來確實查出來小腿三處骨折。
老師的男朋友滿臉震驚地問她“你這么小點年紀,到底怎么堅持完那兩個小時的”
她看著打了石膏的腿,波瀾不驚“沒人愿意抱我。”
那她就只能一直想辦法靠自己站著。
后來三十多年,她漸漸地,不再需要任何擁抱、憐憫,就把示弱這件事淡忘了。
今天純粹是想惹事才故意開的口,但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紀硯清怔著,一只胳膊被成功放入衣袖后換另一只被人抬起,然后因為麻木導致的刺痛猝不及防襲來。
她立刻咬牙忍住,沒讓翟忍冬發現一絲異樣。
這是她已經根深蒂固的習慣,可以肆意操控。
只有生理反應至今還不服輸,粗魯地往她眼眶里扔下一些潮熱的東西,再用力攪動,直到水霧成片,再被荒野里的大雪冰凍,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翟忍冬站起來走到一邊,彎腰撿起紀硯清掉在地上的包,再是其他小物件。
那些東西散落在厚實的雪地里很難找。
翟忍冬沒有說話,赤手在地上刨了一處又一處。
一旁的紀硯清還陷在陰郁情緒里,沒有看到翟忍冬在做什么,也沒有伸手去拉敞著的羽絨服,她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鐵道上,任由狂風席卷。
“滴”
火車鳴笛聲陡然響起。
翟忍冬動作一頓,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火車就拐過彎道,出現在了翟忍冬視線里,她下意識攥緊手里的瓶子,回頭去看紀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