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沒事找事干,起起躺躺數次,典型的閑出屁來了。不知哪個時候才又睡的,關姀沒看時間,只大致記得睡過去前聽到了街上店鋪拉開卷簾門的響聲。
天際泛出魚肚白之際,街上與醫院一前一后活絡起來,護士最先進病房,挨個兒為病患做基本的檢查,隨即食堂的人推著小車進大廳吆喝
“包子饅頭稀飯,豆漿花卷雞蛋餅,昨天訂了早餐的快來取,要買的也趕快啊”
被護士三兩下拍醒的關姀睡眼惺忪,全憑意志力穿好外套鞋子,頭重腳輕出去,拎一份稀飯進來,讓老太太先吃,老人家吃不下的她再一口不剩地喝精光。
到廁所旁的樓道拐角扔垃圾時,條件反射性使然,她看向開水房那兒,尋找眼熟的身影。
早上打熱水洗漱的家屬排成長隊,浩浩蕩蕩幾十號人端盆提壺,場面可謂壯觀。里頭有好幾個小孩兒,可都是大人帶著來洗漱的,并沒有單獨排著的女孩子。
不動聲色收起眸光,關姀回去,進病房了,又把精力放老太太身上,與前一天如出一轍,重復忙那些事。
照顧老人家,下樓取藥,有情況找醫生。
大部分時候都是陪著老太太解悶,找點話說,盡量多喂老人家吃點東西有助于康復。
老爺子太陽出來后到的醫院,借到錢了,一來這里就讓先把住院押金補上,再多預存一千。
他總共借到了五千多,腆著老臉四處求人,跑了好多家東拼西湊才籌到這么些。
親戚朋友們或多或少聽說了他們家里的情況,沒人愿意多給,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短期內不具備還債能力,借錢基本是有去無回,親朋們都是抱著收不回賬的心態施舍白給的錢,這個十,那個幾百,權當行善了。
不過才一晚上,老爺子身形變得佝僂了,從前他都是昂首挺胸,十分在意儀態,隨時隨地要面子得很,現在卻微微駝背,頭發凌亂不修邊幅。
自他進來,關姀瞧出他兩鬢更白了,一夜之間老態倍現。
先去一樓交上錢,關姀寡言少語,晚點才問老頭兒昨晚都去了哪里。
只字不提個中心酸,老爺子含糊其辭“在你二表叔家里坐了個把小時,吃了他們煮的醪糟蛋,后面碰巧阿華兩口子也來了,就又留著看了兩集電視,敘舊聊聊天。”
對其不深究,當的確是這樣輕松容易,關姀順著說“阿華哥都回來了,不上班了”
老爺子說“他提前辭職了,明年轉回江北另找工作,不去海市了。這不趕上過年了,回家也熱鬧些,比在外邊耗著強。”
“還是干銷售”
“是吧。”
“冬冬姐他們呢”
“他們今年不回來了。”
“公司不放年假嗎”
“不是,冬冬訂親了,年后就結婚。”
“哦。”
“國慶訂的,還在這邊辦了席。”
“嗯嗯。”
他們國慶是在醫院陪呂辛一起過的,家里愁云慘淡,哪有心力去參加冬冬姐的訂婚宴,因此錯過了酒席。
關姀又問了別的,絕口不談五千多塊的具體來處。
爺孫兩個拉家常,有一搭沒一搭聊起別人家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