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上午批準,下午就可以辦理出院了。爺倆拿著手續到一樓算總賬,結清剩下的醫藥費,把沒用完的押金退回來,待所有資料備齊,又到另外的窗口報醫保。
以前看病報銷相當麻煩,要交的證明一大堆,這里蓋章那里申請,層層審批,還不是出院當天就能結錢,得等兩天甚至更久。
關姀對報銷步驟熟悉,用不著老爺子操心,所有事情她一個人就能搞定。
最后押金連同沒用完的預繳費用一共退了一千五百多下來,醫保報銷窗口的員工算完,告知搶救當天的急診掛號和住院的零碎費用,以及有部分藥品不在醫保的報銷范圍內,需要全額自費,剩下的,按比例算,應該能報回來一千二百塊零八毛。
合計算算,也就是這次住院總的花了兩千出頭,其中大部分錢都耗在了拍片等幾項檢查上。
換成年輕人,有的檢查不做也行的,但老太太身子骨差,本身就有基礎病,必要的檢查確實不能少。
沒查出別的病絕不是浪費,這筆錢該花,沒病才最安心。
扶老太太下樓,爺孫兩個只字不提費用的事,老太太急忙用手比劃,迫切想要知道,關姀撒謊騙她“沒多少,報銷完也就三百四十多,還好。”
饒是如此,老太太還是心疼不已,自責沒用,是個拖累。
這家里已然入不敷出,幾百塊對他們而言,也無異于雪上加霜。
你背我提地走到醫院大門口,等三輪車期間,老爺子安慰完老伴,忽然知會她們,說自己找了份長期工。
關姀頓住“哪個時候找的”
老爺子回“昨上午。”
老頭兒講了遍具體的經過,大致是有個經常和他下棋的老伙伴家的中藥店缺人,招不到合適的員工,老伙伴專門打電話請他幫忙,允諾每個月給開六百多的工資。
這個收入不算高,在當時的江北市連中等都算不上,還比不上掃大街的環衛工人薪資。可六七十歲的老年人腿腳蹣跚,能找到活兒就不錯了,這已是艱難處境下的幸運。
老爺子都想好了,六百多,再加上他和老伴的退休金,每個月滿打滿算能有將近兩千,往后他倆老的換便宜的藥吃,功效其實也大差不差,再扣掉水電氣這些,起碼還有千把塊的余錢。
下半年起,關姀讀公立高中每年學雜費不會超過兩千,不住校在家里吃飯,日常開銷不會很大,只要節省一些,肯定還能再存點。
老爺子樂觀,他經歷過真正的饑荒年代,為了不餓死連樹皮都要啃著吃,哪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如今這點困難算什么。他盡量把將來想得順遂,打定主意,只要他還沒失去自理能力,還能養得起孩子,他活著一天,這個家就絕對不會散。
關姀悶不吭聲,老爺子不是中醫,他早些年在鍋爐廠上班,后來轉到國企食堂顛勺,活到這歲數哪懂醫術相關的知識,也不曉得他是怎么找到這份工的。
走了兩步,關姀才問“您到藥店做什么”
老爺子張口就來“幫著收曬草藥,整理店鋪,打打雜之類的,也不累,沒什么忙的,挺輕松。”
“哦,這樣。”
“比干食堂那時候好多了。”
“嗯。”
三輪車只坐得下兩個人,關姀扶倆長輩上去,轉身喊騎車的慢點,別太快了,自己則走路步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