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搭把手擇菜,洗衣服,四點左右去學校一趟。
班主任戴方玉打電話讓去的,囑咐關姀帶上一些紙質資料原件,喊她到學校的徳善樓,也就是教務處碰面。
關姀四點半到的學校,正巧戴方玉上完課上來,辦公室里已經有兩個人在等著了,一位是行政處的,一位是本校副校長。
戴方玉帶關姀進去見那兩位,講講她家的基本情況。等談完了,關姀才清楚,原來是喊她過來申請補貼的。
呂辛生前是勤懇敬業的教師,因病去世了,即使她正值壯年還未退休,也并非因公死亡,可國家和地方政府出于關懷,仍會給她發喪葬費,還有一筆等同于本人十個月基本工資總和的撫恤金。
這兩筆錢等走完基本的流程,最遲二月底就能發下來,攏共有兩萬多,還算可觀。
另外,學校里有考慮過為呂辛進行全校師生共同募捐,多少也能再湊個萬把塊,可顧及到關姀還小,被老爺子拒絕了。
募捐意味著把難處血淋淋刨開給人看,將來一家子就必須面對外界的各種評判和議論,或被同情,或被嘲笑、指指點點,有的事大人不畏,可對于青春期的小姑娘,體面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脊梁,她沒了媽,不能再沒有挺直腰板的底氣。
老爺子堅決反對,募捐便作罷了,戴方玉隱瞞了真相,不跟關姀講。
戴方玉溫柔笑著與兩位領導拉近關系,教關姀喊人,一邊講明孩子家里的近況,主動再為關姀和兩位老人家爭取遺屬生活困難補助費,家中兩人以上每人月補助有大幾十塊,三個人算下來也將近兩百了。
可惜兩個領導沒松口,態度模棱兩可。
這年頭生活貧困的太多了,比關家艱難的大有人在,何況關姀家還有一個勞動力關乞山,開貨車就代表有相對穩定的收入,這條件比大多數人都強,報上去也達不到相應的標準。
出來了,戴方玉安慰關姀“沒事沒事,后面再等等,也許可以呢。老師會幫你們留意的,實在沒辦法過兩天我就去找校長,看能不能行。”
關姀有點懵,對這些不了解,有兩萬多都足夠意外了,她久久回不過神,心里百感交集,像是萬念俱灰的絕境中終于抓到了微薄的希望。
對著戴方玉,她不知該如何感激,以至于都走出校門口,整個人還在發愣。
回到九機路,太陽已經西沉,天上僅剩淺淺的灰。
涼風太甚,呼呼抽臉上,關姀抱住胳膊,捂捂手,上拉領口緩氣兒,冷得嘴皮子哆嗦,牙齒都快打架了。
才進巷口,離家還有一段路,老遠的,大門口左邊臺階上已經有人在候著了。
那位也是個奇才,不顧嚴寒侵襲,她竟然側靠墻角歪著腦袋睡過去了,胸口輕微起伏,呼吸還挺勻稱。
上前,垂眸瞧了瞧。
關姀也不慣著,小力踢了踢,將人喚醒。
“起來。”
昏昏沉沉的當事人一個輕顫,眼都還沒睜開,先利索憑感覺爬起來,趕忙起開。
不等關姀趕她,陳時予先開腔,迷糊說“我來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