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伊爾嘆著氣,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得出來。無非就是那孩子無神經的舉動又引得無辜路人決心為她兩肋插刀,最后反而還嚇到自己罷了。
老生常談了。
雖然這孩子本質上很是聽話,也不太會麻煩人,但在某些事情上根本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總倔得像頭牛,完全拉不回來。
尤其進入青春期之后,那孩子做出的事情更是一樁勝過一樁。
比如因為入學后從不開口說話,而被負責的生活導師拉去醫院做檢查,但又因為害怕打針和醫院里的陌生人而一路邊哭邊搖頭,可憐兮兮的模樣最后引得熱心路人紛紛上前問詢,可愛麗絲又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憋了半天都只能紅著眼眶從細弱的喉管里擠出“不要”兩字。
那位可憐的生活導師根本來不及解釋,就被當做可疑人士直接摁到地上,遭受了來自社會的熱心打擊與全方位教育肋骨都斷了三根,因為那天路過的都是軍校預備役的學生,空有一腔熱血與沖動,下手卻完全沒有輕重。
最后輪到他去收拾爛攤子時,愛麗絲被擠在一堆軍校生中,遠遠看過去像極了被狼群圍住的小可憐。盡管被很多只大手爭先恐后地摸著腦袋,順著脊背安撫,但她還是害怕到連指尖都在抖,一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閃著淚光左右躲閃,根本不敢與人對上視線,完全陷入了驚恐狀態。
可她卻在尋到他的身影時,驟燃亮起濕漉漉的眼,絞盡勇氣想要從包圍圈里沖出來奔向他,卻被四周一雙又一雙的臂膀輕而易舉地攔住。
然后繆伊爾就差點誤傷了那些熱心的軍校生,或者更正確的說,是捕食。現在想起來,他的太陽穴都突突作疼,經年累月隱忍的饑餓感也差點兒冒頭,成千上萬年的克制,竟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差點兒毀于一旦。
在那之后,生活導師摸清了愛麗絲的個性,便對她處處照顧,甚至特意批了她一間單人寢室。只不過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繆伊爾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愛麗絲得了“照顧”后就再也沒走出房門。弄得他頻頻被請去院長室面談,只好忍無可忍地給愛麗絲下了死命令一周必須出門五天,或者找一位室友同住。
以繆伊爾對她的了解,愛麗絲必定會選擇前者,可還沒等到愛麗絲開口,就有一群精心打扮的女孩子快速圍了上來,她們熱烈而興奮地舉起手,嘴里嚷著“自己是愛麗絲的好朋友,是學院公認的最佳室友,自己家里有很多妹妹,超級會照顧人”等,要繆伊爾選她們作為愛麗絲的室友。
當然,真實性有待考證,畢竟唯一的當事人早就躲到他身后止不住地發抖了。
最后,繆伊爾只能一邊慶幸自己為愛麗絲選了一座女校,一邊帶著愛麗絲轉學去了自己任職的國立神學院,親自看著她。只不過他完全沒想到那頭龍崽子也在這兒,但也好在有了熟人,愛麗絲終于能相對正常地繼續學業了。
期間自然也少不了發生各種像眼前這樣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樁樁件件,每每都氣得他胸悶,再在那雙寫滿情愫的無辜眼瞳中敗下陣來,毫無底線地縱容,最終將她慣得不成樣子。
所以等那處咋咋呼呼的煩人聲音漸漸平息后,繆伊爾還是頂著愛麗絲求救的眼神,緩緩合上誦讀臺上的教典,同往常一樣緩步走下誦讀臺,為她收拾爛攤子。
他將教典橫在兩人中間,制止了快將愛麗絲捂窒息的米濃。愛麗絲感激地想往繆伊爾的方向鉆,卻被米濃護崽子似地攔腰護住,又狠狠扣進胸內。
米濃看繆伊爾不爽已久,這頭黑山羊憑什么被愛麗絲偏愛,不僅在大庭廣眾下鉆一個披風,這會兒又來打擾她和小可愛培養感情。這不就是赤裸裸地挑釁嗎她可都還沒和愛麗絲鉆過一個披風呢
“你憑什么”她滿臉戒備,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繆伊爾面無表情,顯然已是對這套流程十分熟悉。“是我將愛麗絲帶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