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被他的秦王派去楚國,表面上是吊唁先楚王,實際他還有肩負著替秦王挖人的任務。
挖的是誰也不用說了,大家都清楚。
如今的楚都還叫郢都,但地方卻是在壽春,三年前,楚考烈遷于此。
李斯一行人去楚國的速度不快,畢竟禮崩樂壞不是棄禮不用而是僭越,無論楚考烈王是用諸侯還是用天子的標準下葬,時間都充裕地很。
有人可能要說了,墨子不還提倡節葬嗎事是這樣沒錯,可有句話叫缺啥補啥,要不是貴族們葬禮隆重奢華,墨子至于寫節葬嗎
雖然楚國有墨家分支,但這并沒有影響到楚王的葬禮等級,李園剛把春申君殺了,他也不敢再在先楚王的葬禮上搞事。
就這樣,李斯帶領著一眾人馬去壽春吊唁完了楚考烈王后拒絕了令尹李園的挽留,以探望老師的名義北上蘭陵。
李園雖不認為自己哪里對不起荀子,政治斗爭要收權這有什么錯嗎而且收了權,他也沒刻意為難荀卿。
反正李令尹毫不羞愧,但謹慎起見,他還是在閑談時將荀卿被罷官的事說了出來。
李令尹演技很好,口才更好,連罷免荀子的借口都加了個為荀子的身體著想,當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春申君。
李斯也知道李園在裝,但可惜,他沒辦法反駁,與此同時他也在慶幸,這邊瞌睡就有人送了枕頭,李園這助攻做得不錯,想必這次他能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務。
說實在的,李斯不怎么看得上李園,套用后世的一句話說就是,李斯覺得和李園這種人在一起是搞不好楚國的,但這也并不妨礙李斯覺得李園是個能人,政斗水平起碼比嫪毐強,當然,這可能也和他的對手是春申君有關。
再考慮到李園如今在楚國的權勢地位,李斯還是有些羨慕的。
權勢名利,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李斯也未能免俗,如果他也像李園一樣有個頂級美人的妹妹未必不會利用,但可惜,他沒有,所以他只能利用自己的才能,自己給自己加碼,好在,秦王親政,也到了他表現自己的時候了。
蘭陵縣,
荀子在整理自己的著作,雖然后世僅存三十二篇的荀子但就這三十二篇,也被后世認為并非全部由荀子本人所著,楊倞于唐憲宗年間著荀子注時就提出大略六篇不是荀子所著。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說法是荀子本人有寫過一本類似世本春秋公子血脈譜
鄭樵在通志氏族略序中言“凡言姓氏者,皆本世本、公子譜二書,二書皆本左傳。”
公子譜就是荀子的春秋公子血脈譜,相比于由小史所著的天子諸侯卿大夫的世本,公子譜更應該說家譜,后世也認為這開創了家譜的先河。
世本這書司馬遷當年著史記時是看過全貌的,宋朝的鄭樵也看過,雖然那時已經不全,畢竟唐朝時在丟失謚法的基礎上散佚更多篇目,到了南宋末年世本就全部丟失了,后人也只能從各種引用過世本的書里重新匯總,但丟失的只能寄希望于地下了。
從世本竹書紀年等書的散佚過程來看,焚書和挾書令讓知識丟失的可能大大加強了,畢竟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這種有相當實用價值的書都能幾近丟失,即使到了后世印刷醫書廣泛傳播,在時間長河里亡失的醫書也不是沒有。
荀子在焚書事件后絕食而死只是一種說法,即使是假的,除了借此反對李斯始皇,也能看出對于限制知識傳播的憂慮。
不許民間私藏詩,書,諸子之言和他國史書,這收的不止是知識,還有思想,后世某些皇帝借修書焚書只能說是手段升級,但被科普一下,是個正常人都得在心里嘀咕幾句,同理,也適用于讓史官修改歷史,改起居注的皇帝。
沒幾個后人會想著看前人打著相信后人的智慧修改后的歷史,被帶到溝里的感覺懂得都懂,春秋筆法是暗藏褒貶,直接改歷史那就要被罵了。
從這點來看,皇帝們擔心身后名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太壞了是真的能遺臭萬年加丟失大義的,就像秦檜,別人罵他時,就是他的后人也沒辦法反駁。
不過如果真的有人做天怒人怨的事還不怕被罵,坦坦蕩蕩那也是一種境界,但似乎這種人幾乎沒有,不是給自己寫傳洗白就是后人在洗,可能名聲壞了確實不好賺錢。
荀子在歷史上的名聲倒是沒有太壞,就是他這個人這本書會讓的覺得他不夠左,的覺得他不夠右,甚至還被抬出孔廟,但綜合評判三十二篇,也不會覺得他的書里糟粕多得看不下去。
總得來說,已至暮年的荀子對未來有些憂慮,呂不韋的政見在呂氏春秋里能看得差不多,但如今這個秦王政就不一樣了,他會有那條路,即使是荀卿也不能全然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