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來歲的燕太子丹,說起話來卻是非常的老成。
“孤剛才收到手下人回稟,說是看見有幾個氣勢洶洶的吏卒入府,他們可有為難夫人”
趙姬下意識瞥了眼呂妧,然后搖頭說“他們說弄錯了,然后就離開了。”
接著,只聽太子丹又說“幾日前我入宮赴宴時,府中有不長眼的惡仆不識夫人,竟敢頂撞夫人,我已命人將他處置。”
趙姬愣愣地問“處置”
太子丹微微一笑并未答話,但在場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惡仆而已,還能怎么處置呢自然是殺了。
趙姬和嬴政雖頗感驚訝,但并不覺得這算什么大事,生死之事于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就連他們也曾險些死去。
唯有呂妧心中一陣寒顫,果然不管穿來多久,她還是沒辦法接受人命如草芥這種事,更何況這話是從十來歲孩子嘴里說出來的。
像太子丹和嬴政這個年紀,在現代頂多上初中和小學,然而這兩個人都被家人“拋棄”,來到了不屬于他們的國家,被迫接受質子的責任,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其實要說起來,燕太子丹的命運,似乎比嬴政還要更凄慘一些。
身為一國儲君的太子丹,做得最多的事情竟然是輪流到各國當質子。趙國邯鄲,就是燕丹質子生涯的第一站,等嬴政都回秦國當上秦王了,燕丹依然是那個顛沛流離的質子,而他質子生涯的最后一站,則止于昔日好友的國家。
只是從那以后,二人不再是朋友,而是隔著國仇與私恨的敵人。為了報仇雪恨,阻止秦國吞并天下,燕丹想出了荊軻刺秦這一招,然而荊軻最終失敗了。為了平息秦王的怒火,燕王喜不惜親自砍下兒子的頭顱,結果反倒加速了燕國的滅亡。
大概是呂妧的眼神太過明顯,燕太子丹終于注意到了旁邊的陌生少女,他笑著問“這位姑娘是何人”
小嬴政反應很快,搶先回道“是我阿母家的親戚,今天來探望我們。”
這個借口有些拙劣,邯鄲人都知道,趙父為趙姬左右奔走求情后,就和她斷絕了關系,父女二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太子丹并未拆穿嬴政的話,離開前他提醒了另一件事。
“幾日前的鹿宴上,有人向趙王提起了質子政和夫人,恐怕不日后趙王就會召見你們。”
趙姬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各種揣測心中盤旋,她不顧還有呂妧這個外人在場,焦躁得來回踱步“政兒,這可如何是好”
“阿母不必害怕,有政兒在。”
看著面前坦然自若的兒子,趙姬心里的焦慮忽然間被一點點抹平。與此同時,她心底又浮現出一絲茫然,她的政兒確實有哪里不一樣了,讓她感覺無比陌生。
旁邊的呂妧正在感慨,真不愧是秦始皇,說起話來就是有底氣。同時又覺得唏噓不已,誰能想到這母子二人日后竟會反目成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