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書店大門,經過院子里那棵挺拔高聳的石榴樹。
樹皮光滑堅硬,枝條曲折交錯,樹冠昂揚茂密,像傘,朝著天空的方向招手。可惜樹上原本掛滿的紅色綢帶被臺風刮得東倒西歪,零落成泥。
那晚湯湯踩在梯子上掛綢帶時,曾經提起流波山,關螢想到這里,很自然地發問“程醫生,你去過流波山嗎”
“去過。”
“什么時候”
他想了想,“大概是高一那年的寒假。”
關螢驚訝,“這么久遠”
“嗯,因為好奇那座觀音廟究竟有多靈驗。”
走出民宿正門,程予游站在巷子里,腳下的青石磚仍然濕潤,“結果迷路了,山里霧重,走到天黑都沒下山,差點回不來。”
關螢聽得認真,“然后呢”
“然后在廟里睡了一夜。”
“廟里沒人嗎”關螢想了想,“住持、方丈之類的人。”
“可能我運氣不好,那晚碰巧沒人。”程予游抬眸看向民宿二樓的房間,扇形陽臺整齊排列,墻壁上的青苔層層剝落,他分神思考了幾秒,她住的是哪一間。
關螢仰頭看著他,“那你跟菩薩許愿了嗎真的有別人說的那么靈驗嗎”
不知不覺到了巷口,路面變得開闊,陽光兜頭而下,程予游站在翠綠的榆樹下,被照得瞇了瞇眼,像一只懶洋洋的貓,“你自己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可是你都說了山上地形很復雜,萬一我也迷路了怎么辦。”
“現在有直達山頂的纜車,”程予游說到這里,稍作停頓,“或者,找人陪你一起去。”
還能找誰她在藍橋人生地不熟的。
那句“可以找你嗎”差點脫口而出,被關螢硬生生憋回去,“你現在要回家嗎”
“嗯。”
“怎么回去”
“開車。”他說完,低低打了個哈欠。
關螢看著他眼底流露出的倦色,“會不會疲勞駕駛”
人來人往的巷口,程予游那雙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她,忽然問“有駕照嗎”
“沒有。”她才高中畢業,怎么可能有駕照。
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程予游隨手從半空中抓住一片落葉,懶懶道“那你操什么心。”
行吧,關心你還不領情。
關螢腹誹著,沒好氣地朝他揮揮手,“那你走吧,拜拜。”
程予游笑了,正要說話,眸光卻不知為何定格在某一點,須臾,俯身靠近了她。
距離驟然間被拉近,關螢呼吸急促,下意識想后退,卻聽到他輕聲說“別動。”
低低的,分明也不是命令的口吻,她卻真的沒再動。
燥熱的風、漂流的云、擁擠的街道,寸寸消失于眼底,關螢在這個瞬間只能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連漆黑的眼睫毛都能一一細數,甚至包括內眼角的紅血絲。他似乎是真的很累。
就在他靠近的同時,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道也飄過來。
大約五六秒,程予游像是確定了什么,利落起身。
“你鼻尖上有一顆痣。”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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