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走到一處的樹林中,在石凳子坐了下來。
她以為腦子會放空,卻沒想到各種記憶一件一件紛雜涌現。
一個普通人,能在啟明私立貴族中學上學,是她父母花了大價錢,四處托關系,找人情把她轉過來的。
他們說是為著她日后能有出息。
江諾白從褲子口袋摸出手機,十一月六號。
她沒能那么容易從另外一個世界中輕易抽身,看一眼公歷紀年日期,就下意識混沌了一瞬,隨后才想起來,她真的又回來了。
那是一個與文明世界完全不同的古代封建王朝,一開始就顛覆了江諾白的整個世界觀,失去一切失去自由任人擺布,整整一十七年,到后來,已經不是痛苦,而是冷血,冷心,冷腸,若一直痛苦大概會活不下去,大腦和身體會幫你調節。
她其實從沒想過死,尋死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什么時候活著都是第一位,這也是身體的本能。
但沒想到終究還是死在陰謀之下。
毒藥入喉,七竅流血,穿腸爛肚,她死得極痛苦與難堪。
滴滴滴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江諾白瞬間抽回現實。
江諾白摸出手機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班主任”三個字。
江諾白接起,靜默聽著里頭說話,半晌才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掛斷后就起身離開了。
辦公室里,班主任、訓導師,五位馬場教練員統統都在,江諾白聽了他們半個小時,不對,其實也沒太認真聽。
“所以,這其實是一樁意外,誰都不想,但的確是發生了,當然,學校有疏忽之錯,你放心,已經吩咐下去,勒令調整。至于江同學受傷又受驚,學校愿意補償你,醫療費都由學校負責。江同學,你看怎么樣。”
“江同學”
實在是太久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以致于有些許的遲鈍,等回神,發現大家都看著她,江諾白掃了一圈,大概明白了。
其實她有點煩,心煩得并不樂意理這些對她來說其實早已無關緊要的事。
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江諾白了。
還會痛苦壓抑寂寥
都沒有。
于是可有可無點點頭,“可以,你說怎么來就怎么來。”
班主任飛快地皺了一下眉毛,又瞬間松開。
算了,事情解決了就好。
他揮揮手,打發人離開。
江諾白從善如流。
不過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住,想起什么,回頭,說“我還有一個要求。”
班主任的聲音就沉了一點,“什么要求。”
“哦也沒什么,既然今天受了驚,那以后的馬術課,是不是可以免了。”
班主任“行。”還以為是什么大事。不上就不上吧,本來那種興趣課,也不是窮人學生該學的。
通常私立貴族學校和普通公立不一樣,無論是教學方式形式還是內容,啟明也不例外。江諾白出身普通家庭,從小到大上的都是公立,沒覺得哪里不好,轉到啟明從來從來不是她的選擇。
那種孤獨緊迫的情緒,窒息的身體反應,縱然隔了一世,江諾白此時尤能記起一絲。
十七歲的江諾白沒得選,但她有得選。
江諾白拿手機查看這學期的課程表,又調出選課系統,主課保持不變,將除了全息冥想之外的所有副課全部劃掉,至于興趣課,規定了每個學生至少選擇一門,那時,在母親江月的要求下,江諾白選擇了馬術。現在,江諾白不打算浪費自己的時間。
江諾白馬場摔傷這件事沒掀起丁點水花,那些學生毫不意外,照舊吃吃玩玩,打打鬧鬧。
笑話,真當世界是公平的
他們冷眼看著江諾白,好奇或者說看戲一般猜測打賭她會有什么反應。
但是誰都沒想到,江諾白什么反應都沒有。
不對,也是有的,江諾白好像比以前更為冷漠,在這個班級她不主動跟任何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