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己這天字第一號外戚的名頭是逃不掉的,不如也學這幾位老大人,先給自己找好底牌埋進牌堆,反正他不向著的天然血緣型盟友,難道還會期許在既得利益者碗中分一杯羹出來么
笑話。
心中千回百轉,有深思有不忿,梁道玄仍是笑盈盈的講話,禮數不卻,溫和有度,但他自己還是能感覺到內心有一股勁頭在唆使理智的頭腦用許多年用不上的心智去做些頗有挑戰的事。
“這位便是國舅大人吧”曹、徐二人也終于正式以禮貌打量之外的形式看向梁道玄,“太后與兄長之淑明貞亮果真同出毓質名門,此番芝蘭德沛之見,不與俗流。”
文化人夸人是有些水平的,當然也帶了些骨鯁在其中,梁珞迦含笑全收“家兄梁道玄,未有功名在身,二位大人謬贊了。”
雖然她還要倚仗兄長,但作為白身,且沒有足夠能力時,她仍然要以謙虛的態度將梁道玄介紹給朝野之臣。
梁道玄也明白妹妹的苦心,要是這時候太后翻臉來一句你們兩個是不是陰陽我們梁家,那就算梁道玄往后想混入名利場,也要遇到些因此次會面不快的阻礙。
她也是在為自己忍耐。
這樣一來,梁道玄全無負擔,當即垂首道“太后德行,草民如何敢比較一二此言絕非一味恭謙,方才二位大人尚未拜見,太后正向草民鄭重諄教。太后說,這幾日身覺帝母之責,惴惴不安,不免以求開卷有益而觀書待旦,看得便是先帝未行時常在案頭的祖宗實錄啊”
說著,他已經踱步到書案前,似乎為了增加他言語的可信度,那兩本夾有綢帶的實錄就在桌邊靜靜躺臥。
曹、徐久經官場,并未將一年紀輕輕的白身外戚放在眼中,方才不過客套,然而話引至先帝他們二人在本朝的權力來源,他們卻不得不恭敬表態。
曹嶷率先開口“先帝一向敬祖循宗,是謂人君之德望所歸。”
徐照白也作哀慟之思,完美偏過頭去凝睇書案,好像先帝音容猶在此間批閱奏折一般。
先帝生時可沒見朝中重臣多把他當回事,這時候倒擺起顧命輔政的思切,演出來怕是也只能騙騙自己。
梁道玄差點把白眼翻出到人前來,還好他擅長情緒和肢體的控制,才保持了同樣悲傷的垂首,重重嘆息。
他趁機觀察自己的妹妹,果然血脈不會騙人,梁珞迦作為新寡太后眼眶都紅了,顧忌儀態,唯有同樣忍淚垂眸,哀情顫于纖肩,好不教人睹目而悲。
好吧,大家都是演技派。
由于常年與親厚的家人相處,梁道玄從來都是以心誠與情厚的真摯相待,已經很久沒有找到上輩子需要動這么大面積心眼的機會了,一時他竟忍不住戲癮大發。
“想來先帝若仍柱國擎天掌承萬機,必然也對今上多有期許厚望。”梁道玄轉向太后,長立而拜,“既然太后所言,先帝凡事以先祖之德行以旨要,無事不恭無事不敬,那就請太后依照先帝所循,自祖宗實錄里尋求舊例,參考比照沖齡踐祚之先祖進學事宜,再做決斷。”
此言一出,曹徐二人皆驚。
梁珞迦卻為之一振。
她身后的內監也有那么一瞬緩緩瞇了瞇溫和的眼眸。
到底還是兄妹心有靈犀,太后不等其他人反應,當即落下幾顆晶瑩剔透的淚滴,頷首道“哀家亦有此愿方才曹大人亦言先帝一向敬祖循宗,以祖宗之法參照此事,便也能寄托朝野于先帝山陵崩之追哀敬重。”
梁珞迦將此事的道德與禮制高地再度拔升。
本朝想來不會有發神經的皇帝兩歲就被迫讀書去,按照一貫約定,早不過五歲,晚或許可至七八歲都有可能,這期間可操作性就大了很多。
你們不是事事都拿先帝來壓人么須知先帝頭上還有祖宗之法,那咱們就搬出來連同先帝一起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