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緊擰,悲傷填滿酒窩,眼神在痛苦和痛恨之間徘徊。
“這孩子是天煞孤星。”
張天師的一句話,阿爹的眼神徹底陷入痛恨。
他被趕來偏僻的蜀地。
姥姥每日指責他是天煞孤星,克死阿娘。
他建起的每一個祭奠堆,都被踢掉。
“你沒資格燒紙給她。”
“要不是你,我女兒也不會死。”
“我女兒怎么生出這么個孽種你是哪兒的野鬼”
沈丈三默默接受所有的責罵,做一個好孩子,耐心等待,等待阿爹接他回去的那天。
“爹什么時候來接我”
“你能不能帶我回江南我想回去找阿爹。”
“老頭子死了連個信都不回。”
再深的執念,過了十年也淡了。當蜀地的記憶比江南還多,沈丈三死心了。
“太湖不就魚多點嗎雇條快船,三天就能運來蜀地。”
“什么吳儂軟語的鄉歌,俗透了,哪比得上辣妹子的山歌。”
“江南有什么好的,都是魚腥味,人都要被熏成咸魚,小爺才不回去。奔喪才會回去幾天,好多分點老頭子的遺產。”
十年過后,他接到阿爹的信,讓他回應天繼承沈家。
一開始,沈丈三確實挺開心,他以為阿爹終于想通了。
大哥的信緊跟而來,天煞孤星四個字如同陰云覆上心頭。
十年了那四個字還是沒過去
他回去,會克死家人。
沈丈三本不想理會,當大哥真的死在他面前,又不得不信。
一瞬之間,他好像又回到那年冬天的太湖。
太湖漸漸變黑,水越漲越高,變成蜀地的沼澤。
污泥漲上來,淹沒大腿,漫過胸膛。
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六親無緣
眾人的咒罵,如同鋪天蓋地的污泥。
“不要不是我不是”
沈丈三尖叫驚醒。
濃重的瘴云瀉入視野,哀苦的蛙鳴透入耳朵,煩躁的水聲刺入腦海。
噩夢
沈丈三轉頭看向流了一臉哈喇子的白蒼蒼,嘖聲道,“烏鴉嘴”
他氣得踢了一腳,又給她掖好被子。
忽然間,腹部涌上難以名狀的劇痛。
有什么東西就要破土而出
他猛然想起那兩人的竊笑,原來在這兒等著他
迅速抓件衣裳,飛步撲向附近的草叢。
紅油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傷屁股。
以后要悠著點兒。
他打個哆嗦,剛想縮回被窩,就聽到略帶口音的女聲。
“喲,拉完了”
誰
沈丈三當即清醒,循聲望去。
異國面貌的女子,膚色略深,著一襲緊身衣裙,完全現出腹部的凸起,至少懷胎三月。
這么冷的天兒,裙袍從大腿處分開,小麥色的肌膚盤著紫蛇的紋身。
沈丈三回想大哥的話,努力拼湊這人的名字。
“陳,菀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