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婳飛過去一個白眼,一把推開男人。她撫平了衣襟袖口,在邁出門檻的一瞬,忽地停下來。
“陸寒霄。”
“你不要騙我。”
他承諾過的,會護她父兄周全,她年幼喪母,父親和兄長是她最重要的人,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了事,都是她不可承受之痛。
寧錦婳壓下心頭的澀然,脊背挺得直直地,走出房門。
一路上,她的心里并不平靜。
其實她心里還有許多話,方才并未問出口。比如說除夕夜,那男人究竟有什么計劃,有沒有危險
再比如說,“姜夫人”母子是誰。
寧錦婳承認,她害怕了。
怕問出她不能接受的答案。這么多年,他們吵了這么久,但她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有別人夾雜在他們中間。
即使她曾打定主意和離,她也是想一個人好好撫養他們的孩子,從未想過再嫁。更沒想過陸寒霄會娶別人。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但那是陸寒霄啊,他他怎么能娶別人呢,他曾在寧府的祠堂里,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過誓,說此生不二色。
可她又不受控制地想,他也是個男人,在滇南那一年,相隔千里,他一封書信都未曾寫過,是不是因為身邊有了人,夜里紅袖添香,好不快活。
恍恍惚惚間,寧錦婳差點撞上廊邊的紅漆木柱,多虧管家全昇及時叫了一聲“王妃當心。”
她驀然反應過來,面露慚色,“多謝全叔。”
全昇緩緩走來,“王妃在想什么,怎這般出神”
寧錦婳怎么好意思說出來,不過轉念一想,全昇是陸寒霄的心腹,隨著他從滇南來京城,這么多年,與她也有些交情。情不自禁地,她開口道,“全叔可否知道姜夫人是”
是不是陸寒霄納的妾室
全昇捋著胡須,神色頗為凝重“此事干系重大,老朽不敢妄言。”
他道,“王妃為何不親自去問王爺”
寧錦婳咬著唇,心里猛地下沉。
全昇的反應說明了兩件事。
其一,確有姜夫人其人;其二,她在他心里很重要,重要到全昇都不敢輕易開口。
“王妃”
寧錦婳一個激靈,回神道,“沒事,全叔,謝謝你。”
她當時沒有開口問,如今更不會了,問出來又有怎么樣呢像多年前一樣,大鬧一場可她如今不是寧府的姑奶奶了,她已沒有任性的權力。
寧錦婳垂下眼眸“別告訴他,當我沒問過。”
陸寒霄很忙,即使在同一屋檐下,寧錦婳見他的次數依然寥寥無幾,她只有靠每日晨起床邊的余溫,來判斷他是否歸來。
不過雖然不見人影,答應她的事卻沒有食言。他直接遣人去牢里提寧府女眷,這不符合規矩,不知中間又發生了何事,三日后,寧府女眷盡數被送到永濟巷,沒有在那東市口受辱。
女眷們一個個形容枯槁,見到寧錦婳,猶如看到了救世主,一頓抱頭痛哭這些暫且不提。
寧錦婳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空蕩蕩的宅院,神出鬼沒的夫君,唯一不同是,陸鈺每早會來給她請安,晨時就在外間候著,風雨無阻。
她這時稍微琢磨出來,那日鈺兒為什么生氣。
陸鈺從小養在舒貴妃膝下,如今請封了世子,就不必再回舒闌宮。
想通這點兒關竅,寧錦婳心中有股隱隱的竊喜,甚至十分痛快。心想到底是她的骨血,那個女人能搶走她的孩子,那又如何這么多年,鈺兒還是不親近她。
這時,外間的抱月揚聲稟報,“主兒,小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