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棚頂用繩索捆著幾個紙箱的藍灰色轎車停靠在路邊,引擎蓋里的不和諧的呲呲聲和偶爾從縫隙間鉆出來的白色蒸汽證明這輛車想要繼續行駛恐怕是不可能了。
“現在是4月6日下午16:00......”
汽車內的機器準點播報著時間,熾熱的樣光穿過車窗,投射在空無一人的駕駛座上,因為高溫,座椅上的有些邊角磨損皮革干皺的同時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橡膠味。
不過也正因為有這一輛車的存在,背陽的另一側勉強出現了一個寬度不到一米的陰影。
有人靠著車窗,汗水在他的白色襯衫上染出一片暗色的水漬,淡藍色的領帶貼靠在上邊,脖頸位置明顯是被他拉扯過,所以放寬了許多,斜掛在他的肩膀上。
許久沒有打理的胡茬配合著滿是疲憊,溝壑縱橫的臉頰,原本特地噴過發膠打理好的頭發現在也顯得很是雜亂。
“FUCK!SHIT!“
臟話不停的從他的嘴里冒出來,藍色的眼眸不時的眺望遠方的棕紅色戈壁,大部分時候卻停留在散落于不遠處,像是某個人脫下來的西裝褲和襯衫上。
“抱歉先生,手機電量過低......”
手機的提示音響過幾次后便不再出聲,這讓他大為惱火,隨手把手機也扔在一邊。
按照計劃,他現在應該走回上一個停靠站,在那兒他可以喝一瓶冰啤酒,或許還可以吃半只炸雞,舒舒服服的睡一覺,然后把昨天晚上發生的操蛋的事情全部忘掉!
然而當他低頭,本就只有一米寬的汽車陰影內卻看不到他自己的雙腿。
別誤會,他不是殘疾人,畢竟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是不可能開著車來到這個戈壁灘上的,他也沒有遭遇車禍,因為他的雙腿仍舊存在。
只不過存在的方式有些......不一般。
干癟的西裝褲下,半透明的,泛著橘色光芒的雙腿正平放在身前,他依舊能感覺到自己雙腿的存在,但除了他的意識這么認為以外,他的褲子,手掌,甚至是吹拂而來的熱風似乎都在否定他的雙腿。
“就不該貪便宜走這條小路,FUCK!你就是個十足的蠢貨!”
類似的話語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從他嘴里飆出來,然而就算他罵的再起勁,依舊改變不了自己的現狀。
更無法改變遠處地平線上正在西斜的太陽。
這條小路白天都沒有人行駛,夜間就更不用說了,要知道戈壁灘的夜晚并不平靜,特別是在這種荒野區域......換句話說,他恐怕是無法再喝到冰啤酒了。
想到這,他的視線又望向了旁邊被拋棄的衣褲,側過身抓起汽車的把手,靠著手臂的力量將車門打開,從副駕駛位置正對著的小型儲物箱內摸出打火機和香煙以及一支手指粗細的黑色馬克筆。
“音樂,SundownBlues。”
瞥了眼車載系統,低聲說道。
富有節奏感的音樂立刻響了起來,這是他最喜歡的調子,格外的襯這戈壁灘。
躺回原位,嘴里叼著香煙,無意間瞥到自己腰間,臉上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苦澀的笑容,拔去馬克筆的筆帽,
他得留下點什么。
在黑夜到來之前。
在那些存在出現之前。
......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這個家伙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