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他是來找你的嗎”馬丁遲疑地問。
他仔細看了看面前衣著樸素的女孩,像是剛剛才發現這不起眼的姑娘的確有一張稱得上美麗的臉。他又悄悄窺了眼休息室內正一臉不耐地盯著門外的澤爾文,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一切似乎都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溫芙剛從城里回來,緊接著那少年就來到了這里。而他出現在教堂的那天,溫芙又正好在那兒參加追思會
這位巡查官的目光漸漸從驚訝轉為唏噓,隨后他壓低了聲音,語氣微妙地對她說“我猜是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所以才來這兒找你私奔的,對嗎”
溫芙臉上的神情出現了幾秒鐘的空白,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對方,在短短的幾分鐘里他似乎已經構思出了一對年輕人因身份地位相差懸殊而被迫分開的故事,此刻正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溫芙只能竭力保持著鎮定,放棄了解釋,轉而麻木地說道“有關這件事情也請您務必保守秘密。”
下午,馬車終于到了杜德。
等車窗外的田野開始消失,杜德迎來了它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刻。金色的陽光灑在紅色的尖頂上,不遠處高大雄偉的塔樓回響起渾厚的鐘聲,回蕩在杜德的上空。一群白鴿飛過,城市里一片忙忙碌碌車水馬龍的景象。
杜德是一座人口超過十萬的大城市,它有著久遠而又燦爛的歷史,如今在杜德公爵的統治下,更是引得無數人朝這座城市涌來。一條翡翠河將整個城市分成東西兩半,東城區是貴族富商的匯聚地,西城區則住滿了平民百姓和各種小作坊主。馬車從落日橋上經過,這條寬敞得能叫四五輛馬車并排駛過的大橋連接了東西兩邊,橋上滿是游人,從這兒順著翡翠河朝著遠方看去,能看見這座城市最美的景色,因此常有畫家站在橋上寫生。
溫芙朝著窗外看去,她注意到馬車漸漸停了下來,橋上擠滿了人,附近有不少士兵守在橋邊。
車夫跳下車去前面探路,過了一會兒折回來告訴他們“今天城里正在舉行節日游行,公爵的馬車即將從橋上經過,我們恐怕要在這兒等上一會兒了。”
他話剛說完,遠處就傳來了歡呼聲,公爵的馬車似乎已經到了。
四周的人群騷動起來,人們紛紛擠到河邊,眺望遠處的大橋。黃昏的翡翠河上停著一艘花船,船上搭著戲臺,慶典的演出人員準備了道具,在船上表演起了木偶戲。看樣子,這里還要堵上很久。
不過好在這里距離中心廣場不遠,溫芙提起腳邊的箱子“既然如此,就把我們送到這兒吧,我們可以自己過去。”
他們兩個跳下了馬車,順著人流走向岸邊。
快要經過落日橋的時候,溫芙終于看見了站在橋上的公爵。他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華麗長袍,個頭很高,臉頰瘦削,一頭棕色的短發。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那是他的小女兒黛莉。公爵夫人柏莎站在他的身旁,她的右手邊是她的小兒子喬希里。他們都穿著暗紅色的禮服,人群簇擁著他們,使他們看上去就像這座城市里普通的一家四口,正沉浸在節日的氛圍當中。
澤爾文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看見有人遞過盛著花瓣的籃筐,公爵伸手從籃子里抓起一把花瓣朝著橋下的花船拋去。小黛莉努力伸長了手臂揮舞著,她著急又笨拙的樣子惹得公爵大笑起來。男人將手中的花籃遞給她,小姑娘坐在父親的臂彎中高興得揚起小手將花瓣撒向天空。
隔著金色的河流和人群的歡笑聲,澤爾文意識到他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今天的杜德依然風平浪靜,沒人發現他的失蹤,這讓他之前的所有緊張焦慮都顯得那樣可笑荒謬。
他本應該為此松一口氣的,如果他沒有察覺到那股突如其來的失落的話,他將這種怪異的感覺歸咎于今早溫格太太給他的那個擁抱。
“扎克羅艾爾吉諾。”身旁的女孩突然輕聲念道。
澤爾文心弦一顫,他倏地回過頭溫芙站在他身旁沉默地注視著遠處的公爵。
這是溫芙第一次見到他,“和平者扎克羅”,杜德人這樣稱呼他。他們認為他是一位好的領主,自從他掌管這個城市以來,為杜德帶來了近三十年的和平,艾爾吉諾家族里再沒有比他更高貴卻又更平易近人的君主了。
溫芙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他的臉上,相信那一刻,他們一定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教堂地下室里的那幅壁畫棕色短發的加百列從墻上走了下來,被周圍的人潮所簇擁。
溫芙不太確定地問道“公爵有雙胞胎兄弟嗎”
澤爾文與她對視了幾秒,忽的扯了一下唇角“另一個艾爾吉諾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嗎”
也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