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喜兒記得前世村里嫁女有哭嫁一說。鄭家上上下下沒人露出一絲不舍,鄭喜兒也不敢說她不想嫁。原身傻不愣登,她突然變成大聰明只會被當成鬼附身。話又說回來,鐘家給的十貫錢一半被原生爹娘拿去還外債。此時悔婚,拿什么還錢。
鄭家跟鐘家非親非故,否則原身兄長也不至于收買神棍。她突然悔婚,鐘家顏面掃地,還不得立刻去縣里告鄭家騙婚。
思及此,鄭喜兒不再猶豫,在母親的攙扶下上轎。
原身母親不放心閨女,跟著轎子到村口。大抵擔心傻妞哭鬧,原身母親低聲勸說“喜兒,別著急,兩三里路,過了河就到了。”
清河村風水好,背山面水。清河村的“河”也是鄭家村村后那條河。據說以前是小河溝。鐘子孟沿著子午棧道去長安做生意賺到錢,回來就請村里人挖河修橋。河南岸是鄭家村田地,河北岸是清河村的地,一條河哺育兩村幾百口人,是以鐘子孟不是村正卻比村正有威望。
沈二郎沉疴難起,鐘子孟給他小舅子沖喜,也沒人說他有錢糟蹋好人家的女兒。
鐘子孟也找人打聽過鄭喜兒,知道干活吃飯。吃飯不需要招呼,干活得哄。雖說十八歲的姑娘還得哄聽起來很煩,總比娶個攪家精好。
鐘子孟擔心傻姑娘半道上鬧著下轎,聽村里半大小子嚷嚷著新娘子過橋了,鐘子孟就給妻子使眼色。沈伊人出門迎弟媳,鐘子孟去新房勸小舅子出來拜堂。
本該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新郎瘦骨嶙峋面色蠟黃,風一吹就倒。鐘子孟扶著小舅子從床上坐起來,沈二郎累得大喘氣。鐘子孟讓他先靠墻,他半跪下去給沈二郎穿鞋。
“姐夫,我這樣”
“哪樣”鐘子孟不想聽他說喪氣話,“人家張大仙說了”
“姐夫”沈二郎無奈地打斷,“你明知道我不是生病。”
“我不知道”鐘子孟架著他起來,“人家姑娘都到門口了,你此時悔婚,以后誰敢娶她小心”鐘子孟放慢腳步,“鄭家啥情況我也跟你說過。小娘子不是圖你這個人,人家圖咱家的日子。你姐夫能蓋七間正房一大片院子,還不是因為你有錢”
鐘子孟長得短小精悍,但也做不到去一趟長安就能得幾十兩銀子。他那么聰慧的話,何至于窩在山間種地。
以前沈二郎在京中當差,鐘子孟和沈伊人夫妻倆擔心他年少挨欺負,秋收夏收時節家里有點閑錢或山貨,鐘子孟就隨商隊去長安看望沈二郎。
第一次去探望沈二郎,沈二郎給他姐夫五兩銀子。五兩銀子足夠鄉里人家用兩三年。再后來沈二郎長大了給的就更多了。鐘子孟覺著在貴人手下當差長不了,他就拿出一點錢修房屋,剩下的都埋在沈二郎房中床底下,以防萬一。果不其然,沒幾年沈二郎帶一身病回來。
“可是”
鐘子孟打斷“沒有可是。姐夫說句你不愛聽的,喜兒爹娘巴不得她守活寡。那姑娘真有個孩子,還不得我和你姐照顧。雖然我們也希望你有兒有女,可你的身子骨我們寧愿你多活幾天。”
話說到這份上,沈二郎明白這堂他不拜也得拜。
就在這時,沈二郎的小外甥跑進來“舅舅,舅母來了,到門口了。”
沈二郎沒法出門迎她,勾頭朝外看去,女子還在轎中,看不見她的容貌。能讓姐姐姐夫都滿意,傻姑娘應該很好看。
鄭喜兒也覺著沈二郎相貌英俊,人品端方,否則當姐夫的何至于拿出十貫巨款給時日無多的小舅子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