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的體重不低。她個子不矮,加上日常健身,身上的肉很結實。
這讓程遠洲背起她時,有種錯亂感他一邊哄騙自己,這是蘇傾,一邊又覺得背上的人不夠輕盈綿軟,根本不是蘇傾。
他的脾氣不怎么好。每次出戲后,都會臉色沉郁。
白真真就說“遠洲你怎么了,臉色好臭哦”
或者“遠洲,你在看什么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在透過我看別人呢”
她問這樣的話,細想起來,沒有毛病。
因為她現在就是“蘇傾”。他在她面前表現異樣,她理所當然會說出來。
程遠洲每天經歷夢幻般的快樂,又同時經歷一次次的扎心。
“以后不要說那樣的話。”他將她從背上放下來,站在昏黃的路燈邊,低頭看著她。
白真真落地,細細高高的鞋根不容易站穩,她調整著站姿,仰頭不解道“你在說什么什么話”
她看起來跟蘇傾別無一致。
程遠洲吸了口氣,仰起頭,用力閉了閉眼,說道“你不是蘇傾。不用24小時扮演她。”
白真真不說話。
她沒有表現出不懂的樣子。事實上,她非常懂。
“就像以前一樣。你是白真真,你在扮演她。不要讓我不高興。”程遠洲怕她不懂,低下頭,看向她強調。
受不了大套餐哈白真真臉色平靜,說道“不退款。”
他給她打了一個億,要求她不做自己,每天24小時扮演別人。那回到最初錢是不是要退還
“好。”程遠洲也沒想這回事,很快就答應下來。
白真真就道“行。那從明天開始。”
程遠洲沒說什么。
兩人并著肩,在街邊行走。
前方是燈光艷麗的大橋,虹光變幻著,為城市的夜色增添風景。
兩人慢慢上了橋。
夜風清冷,從江面上吹來。程遠洲只覺得胸腔破了一個很大的洞,冷風從中呼嘯而過。
他一旦離開那個虛假的美夢,就會發覺這個世界是那么冰冷,喧囂,浮華,令人厭憎。
“不
知道蘇小姐投胎沒有。”白真真扶著欄桿,往高高的下方看去,水面在夜色中是深黑一片。
她的話輕飄飄的,差點被江風吹散,但還是有一縷飄進程遠洲的耳中。
他不禁出神。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蘇傾會投胎嗎他一直認為她死了,可從未想過,她也許會投胎。
她會投胎到什么人家會是什么樣子她還會是他認識的樣子嗎她還會遇見他嗎還是遇見別的什么人
數不清的想法,紛紛鉆出來,在程遠洲的腦子里扭曲打架,令他痛苦不已。
他忍不住想,會不會也有一個卑劣、陰暗、可恥的人,就像他這樣,出現在新的蘇傾的世界中蘇傾會說什么“他”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會牽著“他”的手,快快樂樂
這些臆想讓他心底滋生出一團又一團的嫉妒,像毒水一樣,淹沒了他的心,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輪回一說。”旁邊傳來女孩的嘆氣聲,她扒著欄桿,腦袋往下望去,“也許根本沒有啦。”
也許,人死如燈滅,從此再也沒有了可能。
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永遠不會回來,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程遠洲心臟猛地攥緊了,臉色不可遏制地蒼白起來。
蘇傾永遠地死了,和蘇傾投胎跟別人在一起了,他竟然不知道哪個更令他無法接受。
“不過,如果有來生的話,蘇小姐那么喜歡你,她一定會等你的。”胳膊被人拍了拍,程遠洲轉過頭,看到一張安慰的臉。
他怔怔的,一言不發。
蘇傾喜歡他嗎程遠洲其實不知道。但他忍不住從這句話里面想到,只要他動作夠快,他是有可能追上她的腳步的。
“風太涼啦。”袖子被人扯了扯,“程先生,我們回去吧。再站下去,要感冒了。”
程遠洲不做聲,只是抿了抿薄唇,跟著她走下了橋。
橋上艷麗的虹光照進他的眼底,映出他沒有焦點的眼神。
白真真又做回了自己。
她時而跟程遠洲緬懷蘇傾,訴說著蘇傾的美麗、善良、陽光、可愛。
時而扮演程遠洲口述出來的,一幕幕場景中蘇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