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北橋村知道殷玉瑤去東北的消息已經是在正月十二了。那天陽光正好,村長把村里的男人都叫出來清清河道,干活累了坐在岸邊歇著的時候,有知道蔡愛國和殷玉瑤家走的近的,便問殷玉瑤給他啥年禮了。
蔡愛國知道殷玉瑤已經走了,這才趁機喊了聲村長“這一過年倒忘了件事,玉瑤讓我和您打聲招呼,她搬家了。”
村里人都知道殷玉瑤在省城出版社上班,有好奇地問道“是搬市里還是搬省城去了”
“都不是,她帶她弟弟去東北了。”蔡愛國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會兒估計已經到東北了。”
村長愣住了,連煙袋都不抽了,過來問他“他們姐弟倆去東北干啥啊啥時候回來了”
蔡愛國喝了口水,沒提殷玉瑤采風的事,而是半真半假地說道“去支援東北建設,她是有理想的青年,人家出版社也支持她。至于啥時候回來這事說不好,東北去了幾十萬知青,現在不還都在那邊嘛。”
村長沉默了,蹲下去抽著煙袋不說話了。
“村長,玉瑤說了,清明時候她姥姥那邊來挪墳,叫咱們村別難為他們。”蔡愛國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應了她了,說那天我給她去幫忙。”
村長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那肯定不能為難他們的,玉瑤這孩子不錯,對村里人也挺好,大家都吃過她的糖和西瓜,誰不念她一聲好啊。”
村民們紛紛附和,有年輕的嘲笑地喊了一聲殷大成“殷大叔你覺得呢”
殷大成兩眼發直,連手里支撐著地面的鐵鍬倒了也不知道。他自打和殷玉瑤分家后的日子越過越差,越過越沒盼頭,雖然才過去了半年時間,但是他心里對李翠茹已經厭惡至極,就連龍鳳胎也越來越不稀罕了。
他心里一直抱著一個念想,覺得時間一長,他們父女間的矛盾也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淡的。現在他一個人掙工分確實養活不了一家四口,不用太久,到秋天時候他就得吃不上飯,以他的人緣也沒人愿意借給他,村里又負擔不了,到時候自然而然就有人說合,村里也不能看他餓死吧。
到時候自己只需再表個態,再把李翠茹攆出家門,哪怕龍鳳胎不要也行,他都有能賺錢的閨女了,稀罕那話都不會說的小崽子干什么。這半年他別提多饞殷玉瑤送給老蔡家的東西了,什么糕點、大白兔自不必說,那月餅的香味讓他夜思夢想了很久,等和玉瑤恢復了父女關系,他就是村里生活的最舒坦的男人。
可沒想到啊,殷玉瑤居然能徹底的離開這里,那自己豈不是真的要餓死了。
殷大成慌張了,他踉踉蹌蹌跑到蔡愛國身邊,臉上露出驚恐和不安“她真去東北了嗎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蔡愛國心里嘆了口氣,有殷大成在,只怕殷玉瑤不會再回縣里了。
“我有啥好騙你的殷玉瑤和你又沒關系了,你要是不信就去問革委會的陳瑞。玉瑤走的時候也和他打招呼了。”蔡愛國想了想,又添油加醋了一把,免得殷大成不死心“連縣里的房子都不要了,估計過了年那房子就換主人了。”
殷大成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村長看了他一眼,扶著身旁的樹站了起來,往鞋底嗑了嗑煙灰“行了,別琢磨這事了,都起來干活吧。玉瑤的戶口早就遷走了,也不是村里人,走不走的也和咱沒關系。往后要是在外面遇到,記得吃過人家的東西,記得打聲招呼問個好,就不算沒良心。”
村民們都附和了一聲,紛紛起身拿起鐵鍬繼續挖河道,只留下殷大成魂不守舍地呆在原地,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回他真的要餓死了。
第二天一早,殷大成就出現在了縣城革委會,陳瑞見他來了沒啥好臉色,還以為他是要殷玉瑤的聯系方式。誰知道殷大成是來找主任李長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