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喻霧,幸會。”
“謝心洲,一萬八千八。”
“”喻霧笑容僵住,“多少”
謝心洲確信他聽清楚了,所以沒有重復。冷漠地仰頭凝視他,面無表情。
五重奏一小時收您一萬八千八聽上去確實略微荒謬,謝心洲微微心虛地咽了一下,他仰頭仰得有些累,纖細的脖子從下頜到喉結下方被燈光照出絨毛,沒入黑色領結中。喉結在皮膚下滾動,移開了目光。
謝心洲再抬眸,來人看著年紀不大,比自己高一個頭。銀灰發色,左耳一顆祖母綠耳釘,臉部輪廓硬朗,近看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由于漂染,頭發蓬松,每縷發梢格外輕盈。
他歪頭重新笑起來“不好意思剛剛有點詫異,掃碼吧謝老師。”
然而很快喻霧就笑不出來了,他同伴似乎看準了此時此刻必須側翼切入,三步并兩步跑過來,跨過警戒繩跑上舞臺“喻小公子”
同伴跑上臺階太匆忙,直接跌上喻霧的后背,喻霧兩只手都拿著東西,沒能第一時間保持平衡,被撞了個猝不及防向前一傾,香檳當即淋在這看著就能買10個喻霧的大提琴琴身。
繼而喻霧又踩到酒液腳下一滑,連帶著后面的人一起摔在大提琴上。
咣
“現在是一百一十六萬八千八。”謝心洲平靜篤定地垂眼看著他,涼聲說道。
你最好是個富有的二次元。
喻霧爬起來,順帶薅起同伴。同伴低頭一看地上還有一把琴,啞然片刻,然后手忙腳亂地從兜里掏出名片遞給他“不好意思這位老師,我叫關凜,他叫喻霧,這是他名片。”
關凜遞名片,謝心洲伸手接過。
喻霧,樾川出版社合作漫畫家。
關凜雙手合十道“您放心,這琴我們一定賠,他是喻鷺辰唯一的、真正的親生兒子10把琴我們賠10把”
“”謝心洲有點無語,“不用那么多,琴有保險,之后保險公司會和你聯系,我先走了。”
“就走了”喻霧看著他。
謝心洲沒回答,他彎腰握住琴頸,輕輕拎起來。a弦崩斷、琴箱變形、琴碼側移,損毀他沒細看,但慘不忍睹,他收起尾柱,把琴放回琴盒。
同事們躲在鋼琴后面遠遠地圍觀,見他終于收琴收工,這熱鬧也接近尾聲,一行人離開這潑天富貴的莊園別墅。
同事們打了兩輛車,謝心洲的家在路線上是最后一站,同事們下車后,他一個人在出租車后排昏昏欲睡。
謝心洲是個比較冷漠的人,他永不主動觸發任何聊天,偶爾蹦出一兩句毒舌的吐槽,每天獨自去樂團排練然后獨自回家。
逃避是謝心洲最熟練的操作,他不想社交的時候會消失得干干凈凈,裝死裝瞎裝得爐火純青。多數時間孤獨又沉默,沒有什么外露的情緒,這一點讓謝心洲曾經的老師一度很為難。
音樂是藝術,藝術需要情緒,不能全是技術。
“到了。”司機說,“慢走哦。”
謝心洲在小區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里買了個三明治當做晚餐,他對食物沒有太強烈的欲望,所以他瘦,吃東西的唯一目的是維持生命體征。
他獨居,回家永遠是暗的。開燈、換鞋,將琴放進琴房。開放式廚房和客廳之間隔一個島臺,他取出一只干凈的水杯,凈水器接上水,丟進去維生素泡騰片。
他安靜地陪著泡騰片在水中溶解,聽它滋滋地尖叫,然后端起來喝。
直到他洗完澡,三明治吃了一半,夜色已濃,手機推送來一條新聞本地富豪辰衡集團董事長喻鷺辰已確認病逝。
很快,又一條喻家嫡長子竟非親生,庶子成唯一血脈
接著無縫銜接似的,謝心洲手機進來一通電話。來電人備注為姐姐。
“姐。”謝心洲接起來。
“吃晚餐了嗎”電話那邊問。
謝心洲手里剩半個三明治“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