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畫畫的,觀察人的方式和角度不一樣。陽光在他臉上鋪設出怎樣的亮面和面,明暗交界的地方如何過渡。他臉部的輪廓、五官的細節。
喻霧想了想,忽然覺得“一見鐘情”這個概念其實就是一種對藝術的“即時欣賞”。
第一個樂句就喜歡的曲子,第一幕就喜歡的舞劇,第一眼就喜歡的人。
多數情況下喻霧其實不會把“一見鐘情”和“見色起意”看做一個因果關系,比起“見色起意”,他更愿意將其看做“戳中審美”。
謝心洲就是他的百分百審美,抱著膝蓋埋著腦袋坐在玻璃罐子里的漂亮天才。
玻璃罐子里的漂亮天才喻霧回去房間后,忽然萌生出了靈感,然后立刻新建文檔、聯系編輯,發過去下一本漫畫的大致想法和主角人設。
編輯回復過來情感漠視的天才偵探其實是完美犯罪的殺人兇手喻霧你是嫌我們出版社命太長了是嗎
喻霧在屏幕前嘆氣。
這位編輯目前是他的責任編輯,叫白澍。這會兒正在詢問他現在的住址,合作漫畫家需要向編輯告知自己的一切信息,以便編輯上門催稿。
但喻霧眼下住在謝心洲這里,謝心洲這種讓外賣放在走廊安全通道的人估計是無法接受編輯隨時捶門。
甚至白澍對拖稿嚴重的漫畫家,會要求對方告知門鎖密碼,或拿一把備用鑰匙。
然后喻霧裝死了,沒再回復。
謝心洲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四點多,今天陰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天灰蒙蒙的,客廳只開了沙發尾端的落地燈,鵝黃色的。
他坐起來,看看身上的毯子,再看看落地窗外面,視覺失焦了片刻后,感覺有點渴。
北方冬天就是這樣,屋里沒有加濕器的話,睡一覺起來嗓子冒煙。他從沙發那兒起來的時候,因為一個姿勢睡久了把腿睡麻了,客房里喻霧在手繪板上畫著畫著聽見“咣”的一聲,筆觸飚到畫紙邊緣,直接撂下跑出去。
“唉”喻霧把他睡褲挽上去,蹭破了三四公分的皮,“坐這兒別動,我去拿碘伏。”
流感余威這時候發了力,謝心洲腦子一抽,說“我不想喝碘伏。”
“行,不喝。”喻霧順著他的話說,“那玩意喝了對身體不好。”
謝心洲不吱聲了。
其實磕蹭的口子沒什么,剮了點皮而已,喻霧蹲在餐椅前邊給他傷口周圍輕輕擦了些碘伏,然后抬頭問“師妹說晚上叫了幾個同事去聚餐,你去嗎”
“啊”謝心洲一時間沒能順利處理這個信息,“為什么我樂團同事聚餐會叫你”
這是真的困惑,謝心洲難得地眼睛里流出強烈的情緒。他對于“陳芷他們吃飯叫上喻霧”這件事情本身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你們什么時候熟成這樣了。
不是還僅限于微信上網絡嘮嗑嗎
喻霧很理所當然地“嗯”了聲,點頭,說“你去嗎”
他眼神執著于把謝心洲也帶去。
謝心洲不帶猶豫的“不了。”
然后補了句“你去吧,晚飯我會自己吃。”
他這一覺直接把午飯睡了過去,喻霧中午也沒吃,他悶頭畫稿倒也沒感覺餓。
喻霧換了個思路,又說“我們吃一口就回來。”
他像在哄內向的孩子,吃一口就回來,露個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