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悟了一點,就那么一點,他感覺自己回到了初學者的狀態,初窺門徑。
出來的時候客廳里沒有人,廚房的烤箱燈亮著,顯示保溫模式。烤箱把手上貼了個便簽貼有事出門,飯菜在保溫,拿之前戴好手套。
他指尖捏著便簽貼,稍有些失落,他想跟喻霧分享這件事情似乎他明白了什么叫力量感。
接著輕輕一歪頭,好像又同時明白了什么是失落感。挺微妙的。
次日樂團排練,果然,指揮講到了新年音樂會的事宜。
大家抱著自己的樂器安靜地聽著。原定的大提獨奏是指揮朱老師的教授,業內無人不知的柳教授。但很可惜,教授最近身體欠佳,無法參演。
“現在有兩個解決方案。”朱老師站在指揮臺上,掃視著大家,“第一,更換曲目,不用獨奏了,我們正常演出一場交響曲。第二是,更換獨奏家。”
被蔣鑫蕾說中了,那天吃飯的時候蔣鑫蕾更偏向于指揮會換人。換曲目太麻煩,節目單已經公開了,音樂廳也租好了,曲目時長正好在凌晨零點最后揚弓結束的時候是凌晨零點迎接新年。
所以換人更簡便,指揮掃視一圈后,目光落在大提琴組。
大提組的樂手們像是上課聽見老師說“我要點人上來做一下這道題”,大家統一風平浪靜,既不能躲閃得太明顯,也不能表現得躍躍欲試。
畢竟,這對大部分人來講,不是什么好活。新年音樂會,跨年揚弓,萬一搞砸了,身敗名裂,在這個行業也別混了,可能培訓機構都不敢要。
朱老師說“柳教授沒辦法參加,大提琴組的所有人辛苦加個班,在這個周末錄制德沃夏克的演奏視頻,周一發到我郵箱。”
“好的老師。”
“好好。”
“嗯好的。”
大家紛紛點頭應著,陳芷瞄了眼旁邊,她師兄還是那樣八風不動。琴靠在他身上,拎著琴弓,幾根弓毛脫落了下來,墜在弓頂端垂著,謝心洲拽掉它們,團一團,塞進口袋。
“好的。”指揮說,“那就暫時這樣。
”
指揮翻譜,大家就位。今天練圣誕音樂節的曲目,圣誕不是法定假日,除開宗教意義,圣誕節大多是商家娛樂的節日。
但交響樂團又起源于西方,所以從專業源頭來講,圣誕節在交響樂團行業通常會有演出。今年是庭城一家大型商場的演出,曲目是明亮輕快的圓舞曲。
這天是周二,距離周末還有三天。
回家后謝心洲收到他老師的回復郵件,這位老師是他在大學時候的專業老師,非常欣賞他,所以至今還有聯絡。
老師回復過來的內容是
看來你的生活出現了新的轉折,我聽見了爆發力,非常好,以及你的生活里是不是出現了新事物我甚至聽見了你有錯音。
錯音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尤其登臺演奏的時候。
人不是機器,遑論機器都會有bug。但謝心洲就是那個不出bug的機器。
可他錯音了。
謝心洲的電腦放在琴房里,這時候他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盯著視頻在聽。
四十多分鐘的視頻,謝心洲一動不動地坐了四十多分鐘。他老師還是含蓄了,那可不是“有錯音”,謝心洲聽見起碼4處錯音。
他驚呆了,他拉琴確實擁有了情緒,但也付出了代價。